姚爷看着都头疼,不敢伸手去碰。君爷随手拿起一份,翻了翻,愣道:“公司财务表?”
“是苗爸当年公司申请破产时,法院清算公司和个人财产时的报表。”周玉拉拉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一边检查资料一边说道。
姚爷见她都戴上了眼镜,才真正感觉到她年纪真的大了,是五十有余了。
“我听人说——”君爷说,“他之前的资产清算以后,是肯定资不抵债。”
“这是肯定的。哪家公司破产,真能做到资能抵债。”周玉说着行业里老生常谈的规律,“所以,投资需谨慎,哪里都有风险的。失败了,真是不能完全怨人家。其实人家老板都想好好做生意,赚钱还债。除非是那种有意圈钱,设骗局,卷款潜逃的。可苗爸不是这样的人品。”
“你都调查过了?”
“不用调查。如果有意卷款走的,能中风吗?”周玉轻轻笑两声。
以周玉的资历,有些事情,不用调查,只需想一想,什么样的人,那些人肚子里都打着什么算盘,是好人,是坏人,都能一目了然。
姚爷是在听说周玉一来,不费二虎之力,马上抓住了郑二叔的把柄,要竖起大拇指。
有经验的律师,就是不一样,都可以比得上警队了。
“当律师和你们当大夫差不多的,这行当,有人说律师靠嘴,其实错的,靠的应该是经验。”周玉拿起杯子喝口茶润了润嗓子,“律师这行业不好当。说是正义的化身,但是,经常遭人骂是白眼狼都有。律师费收那么贵,而且,还不一定能打赢官司。打赢了官司,法院没法执行,你如果不想点办法,也是很惨的。”
“理解。”姚爷突然觉得和表表姑的关系一下拉近了许多,感同身受。
君爷没有姚爷那样好糊弄,说:“现在干活,哪一行容易,都不容易。”
周玉放下杯子,在君爷面前卖弄知道要适可为止,继续爆料:“我查了下法院的资料,最终发现,少了些东西。”
“少了什么?”
“我先问过了法院的人。因为当时这个案件的主审法官,正好是我认识的。我专门到这个法官家里找了一趟,谈了将近三个钟头。”
“谈到什么了吗?”
“我问他,为什么少了一些平常应该可以见到的东西。比如说,这个公司破产的直接原因是资金链断裂,但是,造成资金断裂的间接原因,有些模糊不清。比如说苗家的工厂说是出了意外,你们猜是什么意外?”
“产品质量出了问题,全部退货?”姚爷猜。
“一看,你们都不是经商的料。”周玉终于可以比两爷高一等了,口气肆意了些教育爷,也怪不得姚爷郁闷地吐口委屈,“产品质量不是最重要的。退下来的货,当次品卖,都可以回收些成本。再说,苗爸投资的,不是食品工业。能打击到一个鞋厂瞬间倒闭的意外,只能是厂房、机器、仓库,导致公司一切固定资本都血本无归的惨剧,你们想会是什么?”
听了她这话,两爷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纷纷低头再对下资料上的日期,一看,是对上号了。
“火灾?!”
“我好像记得那次特大火灾,死伤有三十几个工人。”姚爷对这事记忆犹新,当然是因为当年,他们跟着白队,好像处理过当时一批伤员。
“你们说的没错。像这样特大的事故,死了人的,工厂领导都是要负上刑事责任的。”周玉感叹地说,“可是,当时的厂长,和经理,在事故中一块死了。苗爸作为法人代表,若不是是中风了,是早要被抓进牢里。”
“你说,连厂里的领导一块死了?”君爷和姚爷一块诧异。
一般来说,火灾来到,跑的最快的,不是厂里领导吗?受灾的,不是都是工人吗?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我翻来翻去,翻不到法院记录里,有对这个事比较详细描述的地方。再问起那位法官。那位法官说,这起火灾,因为据调查,不是纵火案,认定为责任事故。当时的消防报告他有阅读过了。”周玉道,“只能说,可能厂里的领导刚好当时下车间了,和工人们一块加班,结果一块被困,被烧死了。”
“加班?”
“火灾是晚上发生的。深夜十一二点左右。当时,他们在赶货。”
两爷听她这话,怎么越听越觉得哪里蹊跷。
周玉清清两声嗓子:“这样的。工厂工人要赶活儿,领导肯定要在场督促。这点,无可厚非。没人能指出这里头的疑点,对不对?可是我们怎么想,都觉得这里头有问题,在于,这团火怎能烧到,连领导都逃不出来。这显然好像不符合一般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