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宝贝的孙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巴不得自己能代替孙子死,反正她也是一把快进棺材的老骨头了。
姚老头看到老伴跌坐下来后一脸苍白,想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脸色,恐怕也和老伴一块好不了多少。
姚奶奶指着屋里所有人说:“你们不准给我哭!宝儿他什么事都没有,你们谁都不准说他怎么了!”
姚老头本欲撇过脸去,忽然接到孙媳妇沈佳音从远处射来的目光,那坚定的视线,就像一名战士看着他这个曾经在战场上坐镇第一线绝对不允许临危而乱的将领。
心头,不禁一动。
这丫头,狡黠而大慧,抓住了他的软肋。
确实,这个时候,若他不出面,不出声,姚家岂不是要倒了。倒还不要紧,更要紧的是他孙子的命。
“你说什么呢!”姚老头往掌心里唾了一口,摩拳擦掌似的,站起来对姚奶奶威严地瞪了眼,道,“你窝囊不窝囊。孩子病了治就是了!你以为你说一句孩子没病,是骗你自己捂住人家的口,但是,能把孩子救回来吗?”
姚奶奶被老伴这话批得,像雷击,再说不出一句失去理智的话。
从这刻起,姚家数个人,是都完全冷静下来了,或是说都努力地要维持住原来本有的那种理智。
姚老头,此刻,是不再信任自己儿子儿媳了。瞧刚才,他老伴发飙,要不是沈佳音,这家早乱了。儿子儿媳呢,只能是束手无策。想想也是,自己大孙子不在的时候,也只有这个和大孙子一样出色的孙媳妇可以镇得住场面。
“过来,佳音,你给我说说该怎么办。”姚老头诚挚地说。
沈佳音走过去,详细地,先说明了小叔如今的情况。
众人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在听到不是说马上会死时,姚奶奶和姚夫人率先松了口大气。
沈佳音生怕他们麻木大意,强调道:“慢性转为急性,比急性病例还要可怕。所以,一方面要注意防范,另一方面,积极进行移植是最好的治疗方案。”
“能治好吗?”
“只要找到最合适的相匹配的供给,痊愈都有可能。”
在姚家人陷入沉思时,沈佳音又道:“爷爷,奶奶,爸,妈,相信子业和小叔吧。”
是他们的孩子,哪能不信任!但是,无疑,她这句话,在他们迷茫的心头像是洒进了一道阳光,眼前豁然而解。
姚老头事不宜迟,和儿子商量着如何召集家里人过来检查。另一边,姚夫人也要回娘家那边动员亲戚过来检查,有一分希望就要全力以赴。为此,姚奶奶决定陪姚夫人回姚夫人娘家一趟,要她跪下求人都无所谓。
做这些事的时候,大家都是小心翼翼,不敢留下蛛丝马迹给当事人姚子宝。因为怕姚子宝得知真相后会大受打击,影响身体。大夫那头,是希望大家能把事实掩盖多久就多久。
只是,姚爷自己知道,以弟弟的聪明绝顶,这种事,又能瞒上多久呢。
姚子宝那天被兄长带回医院抽血,然后又住了有三天左右的时间,主要是做各种检查。接下来,像是没有什么事一样,他被放回家了。但是,几位大哥都一再叮嘱他,不让他外出打工,只准他在家里养病和家里附近活动,而且,必须有家人陪着。
他妈开始像阴魂不散的鬼魂一样,24小时盯着他。不止是他妈,他日理万机的爸现在都每天提早回家了,一回家就先问他怎么样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爷爷奶奶没有来看他,可姚奶奶几乎一天一个电话打过来和他聊天说话。
姚子宝又不是傻的,稍微想想,都知道自己身体肯定出毛病了。而且,是连出了什么毛病,他都能猜到个一二。谁让他大哥是大夫,家里医书一大堆。他有时候为了帮他哥整理资料,书柜里那些医书他闲来没事,都已经全看过了。
在想到自己可能是患了那个狗血病名时,姚子宝想笑,却笑不出来。
没有人不会怕死,何况他现在这个年纪,刚好是要扬帆起航的船,刚要走上前途无量的大道。如此死了,别说别人会可惜他,他自己都觉扼腕。
双手枕在后脑勺,在c黄上几乎躺了一天,看着天花板几乎像死了一样看了一天,唯一敢不当他是病人扰他清净的,只有那对面不知好歹的女人。
那位被救回来后的宋大小姐,每天大概是太闲了,无聊时,拿纸团穿了条绳,当弹力球一样啪一声砸到他窗户上,见他没动静,再收回去,再啪一声扔过来。
她这样不依不挠累不累?
她不累他都替她累。
轻轻吁口气,转过身,想对这声音视而不见,却发现完全没有办法。谁让他自己曾经就这样疯狂地追过一个人,太能懂得她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