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笑了,她说,女人天生爱做梦,你应该让我保留这点权利吧。
谁知他死了,生命跟她开的玩笑太大了,好象某天上帝突然宣布我要收回他了,然后挥挥手,他就跟着飞走了,轻易的不像话。在丈夫的葬礼,她并未像一般女人那样号啕大哭,眼泪不能挽回他的生命,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陆羽的小学,中学,大学,以后的生活,一切都不是眼泪能哭出来的。
她是一个被上帝欺骗的女人,所以清醒过来,想的更实际。果断辞职,去私人的公司打工,她是会计师,这点资历还是有的。然后认识李察,他仿佛是早就等待着的人,三十多岁的挪威男子,对她一见钟情。虽然同是三十多岁的人用这个词显得矫情,却是真的,李察喜欢的是她身上的东方气质,喜欢她柔韧坚毅的个性。
过了半年,李察说:“秀琳,我爱你,你嫁给我。”他直接真诚。
她想了想,便应允了。没有勉强,李察有慡朗的性格,宽阔的肩膀这一切是一个寡居女人所需要的。现实摆在面前两条路:一人带大陆羽,贞节烈妇,但难免被生活折堕,前景堪舆。嫁给李察,名声自然不好,但更符合她的个性,无疑也是更理性的选择。爱和生活都可以满足。或者李察是她的一扇门,推开它,会看到新鲜天地,不但是她的天地,也是陆羽的。
她是这样想着,但陆羽不是,他无法理解她的所为,对她有隔阂,充满敌意。她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自己的选择,这一切太复杂。根本无法跟10岁的孩子去解释。她有想过带陆羽去挪威,但陆羽宁愿留在上海,他说:“我要陪着爸爸,你走好了!”
她的心一凉,知道陆羽和她隔阂已深。但无可奈何。从那时起,两个人就这么隔阂着,逐渐变成干涸。
“小羽……”她想着和儿子的恩怨。在心底轻轻谓叹,谴走了司机,她站在大门口却脚步迟缓,心生迟疑。
她于是自嘲地一笑:“我沈秀琳居然站在自己家门口踟躇不前……”想想终于走进电梯,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她知道陆羽不喜欢她艳妆的样子,幸而今天只上了薄妆,应该无碍。电梯终于到了17楼,按下门铃,无人回应,幸而她随身带着家里的钥匙,微微颤抖地把钥匙cha进锁孔,轻轻一拧,竟然开了。她心里很欣慰:“儿子并没有更换家里的钥匙,他对我未尝没有余地……”
门一打开,YOYO便咬着拖鞋来了,一瞬间一人一狗都有些惊讶,彼此对望着,她蹲下来摸摸YOYO的头,柔声问:“狗狗,陆羽呢?”
YOYO大概真是有些自然亲近她,没有叫,看着她摇摇尾巴就跑回沙发上看电视去了。沈秀琳于是明白了:“小羽应该不在家。”但她很奇怪YOYO的举动:“狗狗会看电视吗?”但是YOYO的表现让她大大吃惊,YOYO真的是在看电视,并且是在看动物世界。她还会叼上几块狗饼干自得其乐的啃,沈秀琳很惊讶的想:“真是一只天才狗啊!一定是被小羽训练出来的。”
这祖孙俩坐在一起看了会电视。沈秀琳起身四处看看。她准备去为郑颖风和陆羽收拾一下房间。郑颖风住在这里,她是知道的,她和郑颖风的父母是多年挚友,而她再嫁的时候,也只有郑颖风的父母未做他言,只是跟她说:“如果陆羽不跟你去国外,就住到我家好了。”他们在她最孤独的时候默默的支持了她。因此这份情谊她不能不感激。
她想到郑颖风会和想到陆羽一样的快乐,心里溢满了慈爱之心,不是每个女人都会一朝富贵,忘却前尘。其实她仍旧是那个古典的东方女性,会想着替儿子整理屋子和c黄铺,郑颖风睡觉喜欢蹬被子,起c黄没有叠被的习惯,经常是被子卷的像个花卷一样堆在c黄上。若问他,便会振振有辞地说:“被子本来就是要摊开来睡的,叠的那么整洁何苦来嘛?”“小风自小便是那种大而化之的个性,而小羽曾经也是个开朗快乐的孩子,只是……”
沈秀琳站在陆羽的房门口想了很多,她知道儿子10岁时目睹了父亲的死,是多么惨伤的经历,他常会半夜哭着跑进房间对她说:“妈妈,爸爸不要我了吗?”她看着陆羽饱含泪水希翼的目光,她知道陆羽希望她给他编织一个美丽的童话,善意的谎言。她却只能教他面对现实。她说:“你爸爸他不是不要你,他只是死了。你和妈妈在一起,你来保护妈妈,好吗?”再后来自己的再嫁。她在陆羽的眼睛里看到了欺骗,她明白陆羽一定认为她放弃了他。这些变故便足以使一个原先的阳光少年变的阴冷沉郁,沉默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