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宁祥郡主一边走着,一边和佩珩说笑:“以前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针线活。”
“针线活?看不出呢,你倒是个贤惠的姑娘,这么好看的手竟然——”
她话刚说到一半,谁知道佩珩却瞥了她一眼,来了一句:“说什么贤惠,我小时候家里穷得很,不做针线活,哪能吃饭!贤惠这个事儿,也得是吃饱喝足了才讲究讲究。”
“额——”宁祥郡主一愣,刚刚说好的温柔羞涩小姑娘呢,怎么转眼变了个面目。
“可不像郡主,自小娇生惯养的,没事笑一笑,自有爹娘给的金银,再不济,跑到宫里来巴结巴结这皇伯母,再帮衬着拉个媒,也能得些好处呢。”佩珩冷笑了声,又冒出一句。
“你——”宁祥郡主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佩珩,却见她依然娇娇弱弱的样子,真不像是说出刚才那番话的人,怔了半响,忽然笑了笑:“萧姑娘说得哪里话,我这是带你来御花园看看呢,你人小,倒是忒多想了。”
“多想?我哪里多想了?前几日我听我爹说,想娶你做平妻呢,怎么就多想了?”
“娶我做平妻?”宁祥郡主原本心里正恼着,忽然听到这话,顿时一颗心砰砰乱跳。
“是了,你有何想法?”
“我,我,你从哪里听说的?真的假的?”宁祥郡主虽然心知这几乎绝无可能,可是乍听到这话,也是存了期望,眼中顿时泛起光亮来。
“自然是——假的。”佩珩淡淡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啊?”
“我昨日做梦梦到的,胡乱说说而已,宁祥郡主可别放在心上,如郡主所说,我人儿小,郡主也想必不会和我这小人儿的胡言乱语一般计较。”
“你?”宁祥郡主怔怔地望着佩珩。
“我爹和我娘好得很,我娘骂他,他都不带还嘴儿的,他才不敢再娶!”佩珩笑了笑,又继续道。
宁祥郡主望着佩珩笑得单纯羞涩的那张脸,顿时明白过来。
这根本是在耍她呢,耍她玩?
她咬了咬牙,忍了半响,总算把心里涌起来的那一股子气给压下去了。
这个萧佩珩,人人都知道是萧战庭家宠着的小姑娘,性情温柔羞涩的,这左右又没旁人,若是说出去,谁信她能说出这话呢!
“这种玩笑可不是乱开的呢,”宁祥郡主收敛了原本的恼意,笑着道:“仔细外人听到了。”
“你不是让宫娥都退下了吗,哪里怕人听。我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若是说错了,郡主可别见恼我。”
“哪里能恼呢,萧姑娘也是说笑了。”
一时说着,两个人已经到了御花园外,宁祥郡主笑着望向那边,却是微诧:“咦,这不是二堂兄吗?”
就在前方小桥流水之旁有一处凉亭,鸟语花香之间,有个男子身穿紫袍,头戴嵌宝玉冠,黑发如墨,修长带笑的眉眼,好一番风流韵致。
佩珩抬眼看过去,心里倒是落了定。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况且这种事,若自己来做,总比父母来做要好,说出去,还可以来一句她年纪小不懂事。
昨夜里几乎没怎么合眼,她如今也想得再明白不过了。
以前娘和哥哥都希望宠着她,不希望她受罪,小门小户的,除了点吃穿,也没什么大事,反而倒是能宠得住。可是如今不比以前,如今爹的地位在那里,当了这侯门千金,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反而不似以前关在院子里那么清净了。
总不能老是躲在那壳里不敢出来,她是爹娘唯一的女儿,总不能让他们丢人,更不好让他们为自己烦恼。
于是佩珩心里真是跟明镜似的,笑了笑,对那宁祥郡主道:“这不是涵阳王殿下吗?”
宁祥郡主笑着点头:“是了,我二堂兄,走,过去瞧瞧。”
佩珩倒是也没反对,径自过去了。
待到了近前,涵阳王笑望着两个姑娘:“宁祥,今日竟是有贵客?”
宁祥郡主笑道:“是了,你应是见过的,这是镇国侯家的姑娘,闺名佩珩。”
宁祥郡主刚说完这句,佩珩便感觉到,那涵阳王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以前见过涵阳王,只觉得这人实在是好看得紧,又性情温和,只是当时仿佛对自己有点不喜。
后来在太后宫殿外匆匆一面,也没什么特别的。
如今再见,或许是知道了这人竟然可能要娶自己,便满心里有了排斥。
其实他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温和含笑,就像那三月的日头般让人舒服,甚至使她不由自主想起才背过的句子,却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