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晋听着听着,简直哭笑不得,低头看自己怀里睡得晕头转向的小人,全然想象不出她是趁着什么机会,见fèngcha针地把胡三通忽悠得扔下镖局去从军。
“不过,要去投保那一路军,我还没想好……”胡三通摸着胡子,十分苦恼,“我听陆小兄弟说,忠义王府制下西北军倒是个好去处,尤其是二公子陆晋,博古通今,用兵如神,有谢安之才、关羽之义,乾坤天下必有一番作为。陆兄以为如何?”
这一溜马屁拍得,再是他都要给她竖起个大拇指。
陆晋掩住上扬的嘴角,正色道:“若胡大哥决意投军,陆某在西北军中倒有几位熟识,可代为引荐。”继而望向曲鹤鸣,“二狗……”
曲鹤鸣咬咬牙,应了。一张白纸上盖上陆家徽印递给胡三通,“到了军营将此信函呈上,自会有人前来相见。”
胡三通道一声多谢,拍马返回营地。
留陆晋目光热切,垂目看着怀中双颊绯红的云意,再将方才那一句“博古通今,用兵如神,有谢安之才、关羽之义”细细体味,止不住弯起嘴角,痴痴傻傻地笑。
回过神来方认定,他怀里睡着的不是个豆蔻青葱的小姑娘,而是一尊大佛,朗朗天地间便没有她忽悠不了的人,就连他,方才也让她一句话绕进去,不能自拔。
“鬼精鬼精的……”他略略低头,在她微蹙的眉心上落下一吻,短暂而轻柔。
曲鹤鸣望着天,觉得自己再跟下去,迟早得瞎。
三个人,两匹马,巳正才至城门。入城查验,曲鹤鸣身上另备了一份通关文书,至此三人各自改了姓名,曲鹤鸣几乎要拍手欢庆,终于摆脱二狗子的阴影。
进了城,最紧要的还是给云意找大夫。
陆晋领着云意在客栈落脚,另花二两银子请掌柜家儿媳妇照料。云意用过药,又再捂出一身热汗,第二日显然好上许多,能一面喝粥,一面同曲鹤鸣斗上几句,远比想象中坚忍。
养到第三天,一大早起来她便闹着要洗澡,“折腾了这么些天,又是落水又是大汗的,臭死个人啦。还不赶快洗洗,谁受得了啊?”
陆晋正用饭,闻言指一指寡淡无趣的五珍汤说:“自己盛一碗,喝完了就放你回房。”
云意往碗里看一眼,里头都是山药、当归、党参一类苦哈哈的药材,因此噘着嘴,老大不乐意。
但无奈,陆晋的专长就是拿捏她,“不喝?不喝什么都不许。”
她恨得牙痒痒,但又奈何不得,只能端起碗认命,“得,你脸黑你说了算,干了就干了!”喝口汤好比盖世豪侠。
放下汤咂咂嘴回味,“其实味道还是不错的。”
“再来一碗?”
“还吃呀?我都已经吃了一碗米饭一盅苏酪一碗药膳汤,还让我吃,真当我是猪呀?”
“嗯,预备着年底就宰了你上贡。”这几日瘦了不少,ròu不够称,抱在手里就不大舒坦。
云意说他不过,索性放弃,起身回屋。那媳妇子照例扶着她上楼,将热水备好,关上门,正打算伺候她脱衣,不料让人拿刀抵住咽喉。
太原属肃王封地,王府就设在城内,摆脱陆晋的机会仅此一次,她不能放弃。
二楼雅间,曲鹤鸣饮着茶与陆晋闲谈。
“二爷,您给透个底,您是真打算把那丫头交给王爷,还是趁着这回落水失踪把人扣下来,慢慢查?”
“以讹传讹的事情,何必认真?”
“不认真如何交差?”曲鹤鸣放下茶杯忧心忡忡,“王爷八百里加急让把公主带回乌兰,显然是动了心思。这个时候跟王爷对上,终究是不好。”
“交差?”他凝神望着手中一盏青瓷茶杯,冷声道,“天底下几时有你我交不了的差事?”
“唉……”曲鹤鸣低低叹上一声,“这事既张扬出去,便不止王府一家,天底下想伸手的人不计其数,小丫头这一辈子,恐怕难熬。”
陆晋远眺窗外,沉默不语。
到头来,曲鹤鸣先起疑心,“你说顾云意怎么回事儿?这都大半个时辰过去还没闹完?那徐掌柜家的也不见下来,总不至于太原城里也有人下手吧,按说李得胜那帮子人跑不了这么远。”
陆晋虽认为突袭一事并无可能,但怕她一个昏头把自己淹死在澡盆里,故而打算上楼去问上一声,谁晓得推开门,里头早已经人去楼空。陆晋的脸便成了阴雨天的云,电闪雷鸣,连曲鹤鸣看着都后怕,少不得劝上两句,“这丫头跛着脚又生着病,二爷放心,必走不出这条街。您等着,我这就去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