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就此种下,十天前的慷慨赴死,都成过眼烟云,在记忆里化成一个嘲讽的笑,日夜讥笑曾经的自以为是的感情。
云意轻咬下唇,忍耐许久,最终说:“如此也好,将来成王败寇,都无怨言。”
顾云音的刻薄一步不停,“几人与你一般冷心冷肺,只顾自己?恐怕陆晋都已领教过你自私自利的功夫,为求眼前利,出卖身边人,毫不犹豫。”
云意叹,“多说无益。”
顾云音手指门口,“你走,今生再无相见之日,我不想见你,也没必要再见。”
“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二姐只管派人来王府传个口讯,云意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云意平静起身,未再说道别之言,多了的都是累赘。
“我要你取陆晋项上人头,你也赴汤蹈火去办么?”
云意回过头,望着她浅笑意深,“二姐保重。”继而只留下单薄纤瘦的背影,如此脆弱却又格外坚强,她早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人生的任何一场离别,如同与父母,如同此刻与云音。
正式的分道扬镳、你死我亡,从这一刻开始。
推门出去,陆晋已在院中踱步,见她面色凝重,忍不住问:“她又为难你了?”
云意觉着好笑,这人真是偏心护短,是非不分,没等她多想,已落进他怀里,又坐了一会人力轿,踩着大理石台阶往下。
陆晋边走边啰嗦,“怀了孩子反倒比原先轻,这是什么道理?”
“挺好呀,二爷不喜欢纤瘦窈窕的?”
“爷只喜欢你健健康康,无病无灾。”他皱着眉,正经说,“这孩子太能折腾,等他出来,爷非得好好收拾他不可。”
“原来二爷是严父——”
“那是自然。”似乎为严父一角充满骄傲。
云意没精力与他在尚未发生的事情上多做讨论,眼下要紧的是他出征辽东,京城无人坐镇,她又怀着孩子,始终难安。“二爷去了辽东,总得给我留一队能用的人。”
陆晋将她抱上马车,妥妥帖帖安顿好,才架着腿,懒洋洋说道:“让查干领二百齐颜卫留下,我带五百人上辽东,大都是新入伍的,该去战场上练一练,至于老练的都留给你,若不出大乱,已足够威慑老大老三那俩窝囊废。”
“若有大乱呢?”
“那就跑——”他想也没想便答,“让查干护着你出关回亚金湖找齐颜部,余下的等我班师回朝必然跟他们清算彻底。”
这回答尚算满意,她歪了脑袋靠在他肩头,“跑不是办法,有备才能无患。”
“你又有什么歪主意?”
“二爷能让我与程姑娘见上一面么?”
陆晋愣了愣,有点犯难。
☆、第100章 预谋
一百章预谋
但凡是云意立志要做的,都鲜少被陆晋拦下。这一回也不例外,他考虑诸多,终是顶不过她一句,“你走了,陆寅势必要对付我,古人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知我诸多,我自然要从他身边人下手。”
“那也轮不到程了了。”
“她不就是二爷埋在陆寅身边的暗棋,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陆晋仍旧担心,“老大阴狠毒辣,我离京远征,你该避其锋芒韬光养晦才是。”
云意道:“你说的有理,但有备无患也并无不可,先让我找程姑娘聊一聊可行之路,再论其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应,还真像是他与程了了之间有不可告人之隐秘,因此未能咬牙拒绝,转而望着她莫名兴奋的脸孔,为难道:“程了了此人不可尽信,你当慎之再慎,至于陆寅,我还是秉持先前意见,没我在身边,你切勿轻举妄动。”
云意没能改变主意,“二爷肯用她,必然拿住其要害。程了了进退无路,有什么可怕?不过是与她闲聊几句,顺带搭个线,见个人罢了。”
“唉——”陆晋长叹,知道劝不服她,只能私下另想办法,“你啊……多想想孩子。”
“我一连三日都躺在c黄上一动不动,还能如何想?我如今想起他来就满肚火,成天的想要找人撒气。”真是耍起无赖来饶有架势,深受眼前“大师傅”亲传。
出征在即,陆晋这几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难得匀出时间在家中多留片刻,她大着肚子受着苦,他虽然日思夜想都是“龌龊事”,但该忍还是一样要忍,仿佛不如此就显得他不能踏踏实实“共患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