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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104)

而她眼中一样闪烁泪光,她看见他辉煌壮丽的未来,也曾目睹这条路的血荆棘坎坷,没有退路,不成功便成仁。

她张了张嘴,未能发出声。

也许我该杀了你……

“跟我走——”他扶着她的腰说道,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

“能去哪儿?”

他看着她,令她乌黑晶莹的瞳仁中都是他坚定异常的脸,“杀,杀回京城,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云意莞尔浅笑,伸手拂开他额上乱发,指尖滑过他饱满的额,高挺的鼻,最终停留在微微凸起的唇珠上,稍稍向下压,抵在他双唇中央,“我原先心心念念的,如今已经不想要了。”

“那你想要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也一样疯了,昏了头了。”

陆晋咧嘴笑,“那正好,跟着爷一道胡天海地疯一回。”

她紧咬下唇,含着泪,未能言语。

天高海阔又如何,她与他之间横一道深沟,她不愿放下尊严随他去,他不肯放弃宝藏豁然抽身。

总归是死结,她宁愿就此困死在墓中,再不必入世,面对现实。

接下来的时间绵长蔓延,陆晋在她偶然提起的“指点”下,始终在二层绕圈子,走上一天一夜,最终又回到《饮马图》下,云意疲累至极,靠着墙根倒头就睡。朦胧中陆晋又出去走上一遭,她醒时陪着他将二层机关都试过,想来应当无事,而通向三层的道路,他这样一个粗心大男人,她估摸着也难发觉。

实在是饿极了,又困得难受,再顾不上许多。

昏昏沉沉不知睡过去多久,睁开眼,陆晋正背对她站在窄巷入口处。落下石门的机关就在她手边,将他隔开,他此生或再无法离开西陵地宫。

他死后,西北无人,贺兰家拥立三哥或能逼迫南京称臣,再联合南京对阵西北,掘开宝藏,扩充军队,并非没有胜算。

杀了他,换一个江山永固,划不划得来?

她的手抚上铜环,久久未动,叹一声,最终颓然落下。

江山倾覆,历史重演,又怎是一人之力能力王狂澜?国破是必然,战乱是必然,陆晋是必然,就连她也是必然。

上下千年,历史长河浩瀚无垠,当下重于泰山不能释怀的,翻过这一篇,也成轻飘飘羽毛落地。

她扶着石墙,缓缓站起身来,远远唤他,“二爷……”

他回头,眉眼英俊,神采斐然。

将近两日未能进食,她显得十分虚弱,扶住他伸出的手,淡笑道:“我陪二爷四处逛逛,女人心细,说不定就能找到出路。”

陆晋皱眉,“再往下恐怕更难逃生。”

云意道:“反其道而行之,或能柳暗花明。”

经她提点,二人顺利下到三层。

这一层相对集中,没了先前令人精疲力竭的漫长巷道。但穹顶高阔,由四大天王塑像撑住四角。

云意饿得发晕,无力前行,便在中心平地处躺下。虽说三层留一线生机,但依然叮嘱陆晋不要走远,她害怕他不能回头。

昏睡中被一阵ròu香勾醒,睁开眼便望见他,笑得一脸灿烂,开她玩笑,“真真是个狗鼻子,闻着好吃的就睁眼。”

可是深埋地下的宫城,哪来的烧ròu香?

☆、第55章 诀别

五十五章诀别

她脑中一阵阵眩晕,嗡嗡似有蚊蚋绕着脑门飞,眼睛也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她触到他鬓角的汗,以及他微凉的指尖。听他耐着性子骗她说:“吃吧吃吧,刚逮的大耗子,肚子上最大一块ròu都给你了。赶紧的,吃饱了好赶路。”

“地宫里没有任何可食之物,哪来的无头老鼠会窜到此处等死?”她怔怔地望着他,脑中空白,已无法去想过去未来,恩怨情仇,他带给她的震撼,足以撬动她脑中坚不可摧的城池。

陆晋笑笑说:“正巧与上一只傻头傻脑的,跟你一样。”

“我不傻……”袭上身来千百种委屈,但最该委屈的人根本不是她。

“又哭?放心,乌龟王二蛋都还在。”他无奈叹息,“扯几句玩笑话你也当真,看来这是饿着了,脾气也坏。”

她瘪瘪嘴,浓重的鼻音里都是哭腔,“我不傻,你才傻……”

“行行行,爷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子。”他慡快承认,将一块巴掌大的熟ròu递到她身前,压低了嗓音轻声诱哄,字句之间承载着前所未见的温柔,“傻姑娘,快吃吧,省得饿晕了又拖后腿。”

那块救命的东西,她根本握不住。指尖在颤,身体在颤,一颗心被人攥在手里,揉碎了又抻平,苦涩与酸胀漫延于心,悄然化成了咸涩的泪,自眼眶落下,一颗接一颗坠在他手背,润泽他几近干涸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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