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折磨,何不痛快分开?四岁的他,就已经这样冷血的想着。
父亲心情好的时候,会把他捧成手心里的宝。
“我的小清清最乖了,是爸爸的骄傲哦!”他父亲会宠爱、热情的又亲又搂。
但是下一刻,随时可能变成面目狰狞。
“老子就是有了你,所以灵气都跑光了,你这兔崽子!”这时候,他父亲通常是生活挫败,酗酒解忿,年幼的他,会变成最适当的出气筒。
后来,老爸只要一激动,朝他走来,他就会有点错乱,不知老爸这回是要抱他还是要踹他,结果他只能僵在现场,静待答案揭晓——
他母亲总是摸着他清秀的小脸,每日每夜的哭泣与抱怨生活的不公。
所以,他的出生是一个错。
他不断的在想。
人生,一定要这么有戏剧化吗?
可不可以不要活得这么高潮迭起?不要活得这么郁闷?
他只求一个安宁的环境,平静就好。
于是,在他父亲怀里,他可以两眼放空,神色木然,无动于衷,呼吸不乱的听着父子情深深,父爱深似海。
在他“父亲”情绪崩溃时,睁着空洞的大眼睛,任他踢骂,再拖着青青紫紫的小身体,收拾着残局。
他的感动神经与苦痛神经,已经被父亲混乱得太彻底,麻木的太透彻了。
所以,他从来没有爱过人,也不会爱人。
他不在意父母分开,但是,他不想母亲走。
即使他母亲总是碎碎念,有时候怨念的样子就象个恶毒的老巫婆。
但是,十岁那年,历史见证了他的判断。
母亲趁夜和人跑了,父亲从此以后彻底沦为酒鬼……
那个情绪化,心情好起来会对他又搂又亲,说些ròu麻兮兮父爱之话的父亲,彻底消失了。
剩下的那个,是结合了母亲的怨恨的酒鬼。
……
后面有一双纤细的臂膀搂住了他的腰,一个柔软的身体,靠在了他后背上。
和记忆里的一样。
只是多了陌生的浓郁的香味。
“你来了?”他平静的问,没有回头,心跳无半点加速。
“为什么你依然这么冷静?”身后的人,不满的转过他的身体,让他的眼对上自己这张成熟的艳冠群芳的脸,那张脸带着太多不甘,“柏文清,我这一次是消失九年,不是消失三天!”
14岁那年,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及紧张,她故意消失三天,把自己躲在这间阁楼里。
结果在她饿得连喘气的力气也没有的时候,他出现了,眉宇依然很平淡,没有她期盼的焦急,甚至连愤怒也是一种奢望,他只是平静的说,“你姐姐很担心你。”
有点可笑,她为什么要爱上一个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里的男人?
但是,爱了就是爱了,无法收回,无法回避,无法……不怨……
她是否不该这么贪心?毕竟,他记得,她曾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那么,你就坐在这里等我。”
“告诉我,没有我的这九年来,你是不是每日每夜都在想我?想起我的时候,是不是胸口的位置会疼?”她捧着他斯文如昔的俊脸,迫切的问着。
他望着她艳如桃花的脸,良久,他淡淡的说,“你变了很多。”
曾经的美好可人,曾经俏皮的灵动气质,现在通通被浓妆艳抹所代替。
原来岁月真的可以这么彻底的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那个清澈的象幽兰一样的大小姐没变,不代表,小嫒也依然没变。
她变了很多,他隐隐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但是喜欢你的心,没变过。”她炙热的眼,牢牢锁着他清冷的眼。
“为什么说自己死了?”他平淡的问着。
她眼里的痛苦一闪而过,她反问,“那时候为什么不走?”
为了他,她将自己的初夜高价卖给一个性虐狂,受尽凌rǔ。
为了不成为他的负担,为了永远留住自己的美好,她选择假死。
为了帮他筹集救他父亲的那笔钱,她成为了那个性虐狂的情妇,每日每夜痛苦的折磨,她都咬牙熬了下来。
但是,八年前,当她拿着一笔钱重回故乡,她听到什么样的消息?
他根本就没走,卖身黑道,一年内剿灭了自己所在的团伙,跟着团伙内的叛徒另起炉灶,一时,风光无限,道上谁不知道柏文清这三个字。
她的牺牲变成了可笑的笑话,她始终没有守住那个笑起来很干净的文清哥哥。
于是,她选择继续做她的情妇。
日夜轮回,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