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汗涔涔,我几乎是在呓语着:“不要,不要,不要……”
一阵心有余悸的喘息过后,我睁开眼。一个人影站在我c黄前。
我看着他,很久很久,他一动不动静静地站着。我扑上前去,紧紧捧着他的右手,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太好了,还在……”他不说话,任我胡乱摸着,很长时间之后,他淡淡地:“又做噩梦了么?”我低低地:“我梦到你的手,竟然保不住了。”他还是维持着一直的那个姿势,直到我醒悟过来,慢慢松开他。
他转身,还是那种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既然你没事,我先出去了。”
我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我怔怔看着他走到门边,旋开把手。
突然间,我扑上去,我从背后抱住他,死死不放。我知道,如果这次放手,我就真的,要失去他了。
他还是沉默着,一动不动。
我把头伏在他的背上,我紧紧贴着他,他仍然背对着我,他的声音几乎是有些不耐烦地:“我明天还有事。”我坚决地:“不。” 我知道自己无赖。我宁可他讨厌我,我不放手。
他转身面向我,他浓浓的眉毛紧蹙着:“俞桑筱,你已经习惯了扰人清梦是不是?”我垂头。是。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他一针见血的尖刻,习惯了他给的并不温柔的温暖。习惯了他夹枪带棒背后的关心。习惯了有他在身边。
可是,为什么他的脸上是深深的疲惫,为什么他的眼中,盛满了浅浅的失落,厌倦,还有忍耐。
我看着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对不起,我只要,”我低下头去,有些怅然地,“占用你五分钟。”
他没有说话,他的身体仍然略显僵硬地对着我。
我的面前是那个博古架,架上是我们前阵子刚淘来的战国灰陶和明清青花,在我眼前逐渐逐渐模糊:“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不知道那个人会是何言青,我不知道谢恬嘉就在后面,我……”
一阵静默。尔后,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漫不经心地:“那又怎么样?”
我低着头,不再吭声。是啊,那又怎么样?我明明知道他介意的根本不是这个,为什么还要这样兜圈子作无谓的辩解?为什么还要再次惹恼原本就很生气的他?
“如果你只想对我说这些,那么抱歉,俞桑筱,”他回转身,语气平静地近乎残忍地,“我不是你,可以那么多时间浪费。”
我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每一步,都好似踏在我的心上,我终于叫出了声:“斐陌,别走――”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驱使,冲上前去抵住门,“我知道,以前我一直很自私,多疑,不相信别人,包括你。我忽略你的努力,你的心思,你曾经做过的事情,一直以来我都逃避多于思考,索取甚过付出。所以,一路走来,我丢失了很多,错过了很多,可现在,我不奢望什么,不强求什么,我只要你听我说一句话,”我屏息片刻,轻轻然而清晰地,“对不起,可能已经晚了,可是,我终究,还是跌到了尘埃里。”
我看着他,我的眼中蓄满了泪:“我想爬,可是,”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的眼神,我心中的酸楚一点一点如涟漪般荡开,荡开,再荡开,“斐陌,我爬不起来了。”
我让开了路。
每次我跟龙斐陌闹别扭,关牧总会准时出现。他应该改行去当心理咨询师或命理大师,而不是律师。
只是现在,我完全没有心思去嘲笑他。我的脸色,应该跟我的心情一样差,以致于他一见我就叫了起来:“桑筱,龙大少最近生意吃紧克扣你伙食费了么。怎么一脸非洲饥民样?”
我勉强一笑:“今天怎么有空,不用陪老婆?”空荡荡的家里,又是周末,人少得说话都有回音,仿佛置身空幽山谷。
片刻之后,我给关牧端来一杯茶,淡淡地:“他不在。”他点头:“我知道,今天一天,我已经领教够他的臭脸,不想再多看他一秒了。我是来找你的。”
我将自己深埋到沙发里,两手下意识地互相掰着指头,不吭声。他看着我,竟然笑了:“桑筱,你们两口子是怎么了?虽然说现在是和谐社会,也不必和谐到经常免费为我和太太提供饭后谈资的地步吧?”他摇头,“你年轻不懂事,龙大少也跟着添乱,实在是大大的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