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衫是个挺有手腕的女孩子,头脑缜密心思周密,在美国的时候,我曾经陪着她去找当地的黑社会老大商谈有关保护费的事,那个意大利死胖子态度虽好但一直色迷迷的,她倒是一点儿不怵,拉锯了老半天终于谈妥,在闻讯而至的胖子他老婆的虎视眈眈下,我们终于安全脱身。其实临出来的时候我就提醒她:“你该告诉斐陌,万一有事也好有个商量。”她瞥了我一眼,居然笑了:“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候这么傻?”她随意地弹了弹烟灰,“你以为老头子为什么总把我推出来干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儿?龙氏这么大,我跟斐陌,他总得保全一个。”我当时真是惊诧莫名,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你就心甘情愿被他当枪使?”她淡淡一笑:“我的命是斐陌救回来的,义父对我有栽培之恩,不要说这种小事,就是……”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我当时听了,心里居然有点难过,她倒是没什么,开着音响听hip-hop,一边听一边顺溜地开车。过了好半晌,我终于开口:“斐陌知不知道?”她瞟了我一眼:“你说呢?”不待我回答她轻轻一笑,“你以为那个死胖子的老婆是碰巧出现的?”
所以我一度非常希望龙斐陌跟秦衫能有个好结果。秦衫这个人虽然一点儿都不简单,但她对龙斐陌,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所以后来,我不无愧疚。
因为,我最终还是作出了抉择。
理由其实很简单,我第一次见到龙斐陌这样。
就像见到若干年前站在涓涓面前的我。
我是个男人。
一个怀旧的大男人,看到另一个大男人聊发少年狂,心有戚戚焉,如此而已。
我原先想,我的良心算是被狗吃了。
可是后来我发现,其实我的良心是大大的有,不然,俞桑筱怎么会弃暗投明,呸呸呸,弃明投暗地被龙斐陌遂愿顺利接收过去?
后来,在龙斐陌办公室,我向他郑重抗议:“撬我墙角撬得挺理直气壮的是吧龙总裁?”
何止?
简直肆无忌惮。
而且光速成婚。
害得我同情的眼神收获无数,心里实在是郁卒。
他正在翻个什么文件,瞥了我一眼:“是吗?”他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看来我搞错了,我还以为X大人文学院应用心理学系的邵老师苦守寒窑八年等的那个混账男人是你呢!”
他说什么?
我瞠目结舌。
再瞠目结舌。
然后,我站了起来,冲过去,狠狠一拳打在那个明显欠揍的人身上。
这龙斐陌,真阴险,就连损人都不带脏字。
还有,真TM够义气!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消息。
其实我心里真感动。
俞桑筱这丫头,就是这种就算自身难保,也会把别人的事放在心上的人。
尽管她什么都不说。
我历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所以我当然尽力护着俞桑筱,我跟涓涓说了她的事,涓涓也很喜欢她。
但日子越长我越发现,要帮她其实很难。因为她实在很像个刺猬,总是会对别人的关心表示极大的戒备,经常会弄得你哭笑不得。
好比我掰开了揉碎了跟累得要死要活的她说,何必呢,龙斐陌难道还缺你这点儿钱?她低头,不屑地,“我是我,他是他。”不才在下我眼尖,一下就看到那个他,正悄无声息站到了她的身后。
又好比,我拐弯抹角暗示她,龙斐陌那个老奸巨猾的伯母在整个家族里头说话都挺有分量,即便合不来,也别得罪她。她没吭声,像是听进去了,可是过了还不到一星期,逢上老太太过生日,哪哪都早早来人了,偏自家人姗姗来迟,龙斐陌显然没空搭理她,老太太也不会高兴来招呼她,秦衫更不会睬她,那只能我去搭讪,问她去哪儿了,她一脸的理所当然:“采访张校长去了。”助养了二三十个小学生的乡村教师,最近一直宣传得挺火。我瞅着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倒不当回事,东张西望了一下四周的布置,权当自己是个外人,啧啧有声地,“你说这些东西除了看个两眼,回头拆下来还不知扔那个垃圾桶里去了呢,这不是浪费是什么?”不才在下我眼睛实在太尖了,一回身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蹲在旁边听壁角的老太太一脸的铁青。
你说这个俞桑筱,做贼偏要带出幌子来,我有什么办法?
涓涓后来跟我说:“你以为俞桑筱傻,我看其实你才傻。”
我当然感兴趣:“哦?”
涓涓微笑:“你觉得搁从前,你的前女友俞桑筱是没眼色到这种地步的人吗?”她不顾我对称谓的抗议,叹了一口气,“你难道没看出来,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希望他们早点把她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