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唯杉皱眉。
是啊,原来很多事,就这样在不经意中,慢慢改变,渐渐习惯。
上周,他跟晏阳一道把公司这一年来的单据清了一遍,看着这些单据,他忍了又忍,终于开口:“这些字是谁签的?”晏阳看着他,揣摩他的心思,眨了半天眼,这才说话:“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齐唯杉明明比她还小上十岁左右,但她就还真有点怵他。
齐唯杉表情很阴沉:“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他冷冷地,“是她,还有他吗?”
晏阳心里腹诽,这个学生老板真够阴险的!什么他她他!不就想绕着弯的从我晏阳嘴巴里亲口证实吗?不过,但凡中国人的圈子,非左即右,保持中立的人永远死得最快,再加上齐唯杉对她有知遇之恩,这个队,她不想站也得站!于是,她干脆利落地和盘托出:“周滢本来就是宋总带来的,上次的事您也看到了,财务处的签字权也一直在她手里,凡是宋总还有他那边带来的人的单据,周滢向来签得很爽快,但别人的……”
正义凛然着呢!即便符合财务报销制度,那也得磨上老半天。
齐唯杉点头:“以后给我记住,把这些单据统统给我挑出来,复印好归整齐了,到年底的时候,一并交给我!”他瞥了晏阳一眼,“下礼拜一我会宣布原始单据交由你保管,以后,你该知道怎么做。”他需要足够的证据。
他继续皱眉,其实这点事倒还不算什么。
明年华梁房产要选新址建小高层,在这一点上的纷争,直到现在,一直让他很伤脑筋。
直到现在,他的眉头还隐隐约约皱着。
路灯下,沈湘燕抱起双臂,颇带玩味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摇身一变成工作狂了?”她眨眨眼,“怎么,齐叔叔给你的零花钱不够吗?还是自打你后妈生了个小妹妹就开始虐待你了?”两家世交,她向来跟齐唯杉甚好。就算开玩笑也没什么避忌。
她没想到,这次他居然会这样半真半假地回敬她:“女孩子不要这么刻薄,小心以后找不到婆家。”沈湘燕愣了一下,接着慢悠悠地:“就凭我这样的用得上着急吗?”她虽不必自傲,倒也用不着妄自菲薄,“再说了,你不也一直孤家寡人?”很奇怪的,旁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只有沈湘燕知道,即便十天半个月见不着自己,齐唯杉怕也不会觉着有太多异样。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形容他们现在的境况,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再说,他俩太相似了,都是精刮无比的人,锱铢必较,从来不肯抢先付出比别人多一毫。
可是她想,就算绝情,可最起码干脆利落,也还是比被那些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小男生们气死要强些。
她当然偏帮他。
她当然觉得自己跟他之间有着旁人所不能及的默契。
半个月前她过生日,有点喝醉了,在旁人的哄笑口哨和推波助澜声中,她眯起双眸:“亲就亲。”
在那一刻,她甚至想,只要曾有过那样的温柔,哪怕以后散了,淡漠了,出局了,也值。
可是,心里却仍然忐忑。她走到他面前,踮起脚便要吻上去,他原先一直是笑着的,可是当她真凑上去的时候,沈湘燕很清晰地在他脸上看到了几分诧异,他不着痕迹地略略偏过头去,几乎是瞬间,她听到一声耳语:“沈湘燕。”
他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丝警告。
她一愣,他的意思她明白,若是跟着身旁那些人起舞,他们之间,会变成怎样?
她原本混沌的头脑顿时清明。
谁先捧上真心,谁就是输了一局。
她向来骄傲。
所以,她后来轻描淡写地对他解释:“喝多了。”
可是,她明明记得当天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所有细节。
她看着他,眼里晦暗不明。
齐唯杉挑眉,浅浅一笑,状似对她解释:“你是你,我是我。”他淡淡地,“你跟我不一样。”平时班里同学明里暗里拿他俩打趣,他也不过是置之一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干脆利落地划清界限。所以沈湘燕盯着他,半开玩笑半较真地:“那你说说,到底什么不一样?”
齐唯杉看着她。
他是个男人,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走在身边,当然很有面子,前阵子还因为她,有个混黑道的高年级男生深更半夜前来找他的碴。他有时候想,如果没有他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的存在,以她的容貌,大学生活必定会比现在艰难得多。
而他呢,为什么会愿意帮她?
因为父母关系,他们从小就认识。十三岁那年,刘旋跟齐述闹离婚,齐述一时气头上把刘旋连人带东西统统撵了出去,当晚,沈湘燕打电话给他:“我不想安慰你,我只想告诉你齐唯杉,像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你就算怎么恨都不过分!”更早前沈浩然跟顾曼曼仳离,她的反应是翻江倒海般暴怒,所以她觉得两人绝对应该同仇敌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