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顷刻间懂了,他活了一辈子,这等事情本就好懂,他抹去见过云迟又被南疆王和公主那两句话在心里落下的刮痕,笑着说,“少主有大智,无论怎样做,都是没错的。”
花颜轻轻地笑,“贺伯说这话却是把我抬高了,我其实是有自知之明罢了。太高的东西,还是不沾染地好,沾染了一小点儿也还不怕,但若是沾染得长了,便要不得了,我临安花家累世千年,不能毁在我手上。”
贺言敬佩,“当年,公子生下来后有怪病,大家都觉得我们临安花家要完了,幸好后来少主您出生,这么多年,花家的一切都是您在顶着,小老儿两年前见到公子,公子也说,您是花家的福星,也是他的福星。花家有少主,这一世百年,便又无忧了。”
花颜抿着嘴笑,“原来哥哥在我看不着听不到的地方是这般夸我的,听了这话真让人舒服。”
贺言也笑了,胡子随着他的笑在胸前飘,“如今公子痊愈,少主肩上的担子被公子担过去一半,少主终于可以轻松些了。”
花颜笑着点头,望天道,“是啊,此次来南疆夺了蛊王,便是我此生要做的最后一件轰天动地的大事儿了。我琢磨着,夺了蛊王,救了苏子斩后,我便安心地待在桃花谷陪着他治寒症,一年、两年……几年也无所谓,待此事了,那一半的担子也给哥哥,谁让他是嫡子嫡孙呢,我一个女儿家,少操点儿心,操心多了,受累多了,是容易老的。”
贺言捋着胡须问,“看少主这神色,似是极喜欢子斩公子了?”
花颜毫不脸红地承认,“是啊,喜欢得紧。”话落,她补充,“他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喜欢上的人。”
贺言道,“但愿少主此行顺利。”
花颜点头,“会顺利的。”
二人闲聊了片刻,贺言离开,花颜又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花颜喊,“十七。”
安十七立即现身,“少主,可有吩咐?”
花颜睁开眼睛,眼眸清冽,对他说,“即刻断了与回春堂的所有往来,云迟今日在宫门口遇到贺言,决计不是偶然,这个时候,任何一人出现在南疆王和公主面前,他都不会放过查探。”
安十七顿时一凛,“是,我这便去安排。”
花颜不再言语,重新闭上了眼睛。
果然如花颜所料,云迟出了南疆王宫后,挥手招来云影,低声温凉地吩咐,“派人去查查回春堂和那名大夫。”
“是!”云影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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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一更)
梅舒毓闭门钻研了两日,终于将南疆王室宗亲的卷宗阅览完毕,且记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拿着卷宗,去找云迟交差。
云迟随意地看了他一眼,便埋手批阅南楚快马送来的紧要奏折,淡淡说,“小忠子的手里有一堆帖子,你既阅览完了卷宗,即日起便代我择帖子赴宴吧。”
梅舒毓还是不太明白云迟要理这些南疆的王室宗亲做什么?他若是不理,也无人敢到他面前指控他,毕竟南疆是小国,又分裂至此,早已经名存实亡不说,且如今朝纲岌岌可危,若没有他来此,掌控了局面,南疆也早乱成一团了。
他觉得以自己这个笨脑袋,云迟不说,他是不会懂的,所以,不怕被训斥地小声询问,“太子表兄,你给我一个准确的目的,这些人,为什么要理他们?以你的身份,不是南疆王和公主,那些南疆的宗室皇亲,可以不必理的。”
云迟头也不抬地说,“我想看看有多少是南疆王的人,多少是励王的人。”
“嗯?”梅舒毓还是不懂,冒着冷汗不耻下问,“太子表兄,我脑子太笨,你说明白点儿。”
云迟又抬头瞟了他一眼,淡声说,“励王必要杀掉,励王的人也不能留,留就是祸害。”
梅舒毓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懂了些,但犯难地说,“我从来没办过差事儿,这借宴席查探之事,我怕我眼拙心瞎,看不准啊。”
云迟合上奏折,“啪”地一声将笔放下,“拿出你在京中混的本事来,从小到大,岂能是白混的?”
梅舒毓咳嗽地说,“那是混玩,和这个不同。”
云迟眉目温凉,“你在梅府敢得罪我,又不怕被你祖父开宗祠立家法,跑去苏子斩那里避难,这等识人心目,做起来娴熟顺畅得很,还怕做不好此事?”
梅舒毓顿时觉得后背凉了凉,冷汗直冒,暗暗想着这是秋后算账,记得梅府他帮着花颜给他捣乱那茬呢。立即表态,“知道太子表哥的目的我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我必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