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灵觉得自己有点儿没出息,她知道不该在他面前哭,可眼泪这东西她无法控制。
这么多年的爱恨,她的死缠烂打、她的一厢情愿、她的绝望离开,她可怕的偏执,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她想要的回应。
可是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甚至没有给她一分一秒的时间缓冲。她不知该做何反应,所以任由眼泪哗哗流下来。
“你是不是……骗我?”陆则灵嗫嚅了很久,才憋出这几个字,“你怎么可能会爱我?我不相信……”
盛业琛看她的表情心疼极了。她像惊弓的鸟,苦难受得太久了,怎么都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他将左手伸直,给陆则灵看那枚戒指:“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是这次是真的。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的。这句话一辈子有效。陆则灵,你把你的偏执症传染给我了。”他深情而缱绻地看着她:“你要负责。”
……
陆则灵觉得眼睛酸酸的,那枚银戒深深地刺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虽然那不美好的回忆也随之而来,但她还是被震撼到了。
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像干旱了很久的田地突然迎来了甘霖,像冰冷的雪地里突然燃起了火焰,像……
全天下最精妙的比喻也无法准确地表达她内心的澎湃。
很久以前,她曾看过一个日本电影,里面的主角说过这样的话:人在面临巨大的幸福时,会突然变得十分胆怯,抓住幸福其实比忍耐痛苦更需要勇气。
这么多年,她所拥有的正面的东西实在太贫瘠了。她忍耐了很多年的痛苦,接受了盛业琛那么多的恨和发泄,却怎么都不敢接受他的表白。
明明她等了那么多年不是吗?明明她都哭了不是吗?
可是她却不敢面对他,也不敢面对自己。在盛业琛用那样的眼神望着她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说,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突然推门的那一刻,盛业琛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她背靠着门,仿佛还能感受到门的另一边,盛业琛熟悉的呼吸频率·
盛业琛没有再敲门。过了几分钟,陆则灵听见盛业琛在门的另—边说:“我知道你现在没办法接受我,我也知道你恨我怕我。以前的—切已经发生了,我不奢求你会原谅我。只希望你给我机会,去弥补这一切。”
门外窸窣了一阵,又听见盛业琛说:“我不会逼你,但我也不会放弃。我给你时间想。”
许久后,门外平静了,陆则灵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也许真的有感应,肚子里的孩子对盛业琛的声音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激动,一直在她肚子里踢打。
她用手摸了摸肚子,无声地安慰着肚子里的孩子。
她在心里对她说:“他是爸爸,你知道的,对不对?”
他来找我们了,你高兴吗?
告诉妈妈, 该怎么做才对?
陆则灵倚着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人生行至今天,她第一次感到这样六神无主。
自那之后,盛业琛经常出现在陆则灵父女的生活里。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陆则灵知道,他是积极地想要补偿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他的改变非常明显,至少对她总是笑着,就像从前大学的时候,她爱上他的样子。
爸爸对盛业琛的出现并没有太意外,也没有多问什么。偶尔盛业琛过来,都是爸爸给他开门,还时常留他吃饭。
陆则灵不知道盛业琛和爸爸之问有什么协定,她能感受到爸爸已经接受了盛业琛,也许是孩子的缘故吧。但她对盛业琛,始终还是没有想好究竟该拿怎样的态度面对,目前她能做的,只是无声逃避。
最后一次产检如约而至,她没有通知盛业琛。王一倒是记在心里了,提前一天问她,她没说什么,他坚持要陪,她也就随了他。
去医院的路上,陆则灵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太乱了,从盛业琛出现开始她就彻底乱了。不管过去多久,盛业琛依然能不费力气地影响着她的一切。
她自嘲地笑着,也许,真的有一种傻叫做陆则灵吧。
王一开着车,见陆则灵一直不说话,开始找话题:“你准备怎么生?”
“嗯?”陆则灵愣了一下,赶紧回答,“能自然最好。”
王一点了点头,又说:“最近总是来找你的那个男人,是孩子的爸爸吗?”
陆则灵眨了眨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王一笑了笑:“没想到他这么年轻。”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一直以为会是一个已婚的老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