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得认真,眸色却一点点,一点点加深。
A市冬天的凌晨,即使是隔着满屋子的暖气都让他体会到了。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来的冷意,一点点侵蚀他,冷得他浑身都有些发凉。
他捏着那信封看了良久,最终还是妥帖地放了回去,安好地照着刚才夹在衬衣里的那样。起身时,面色却是瞬间冷凝。
他早该明白的,随安然这样有些执拗的人,怎么会轻易地改了主意?
那个在佛前跪了一下午都不动一下的女孩,曾经有多么脆弱,如今就有多坚固。她的心,岂是他一招半式便能轻易攻陷的?
他就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垂眸看见桌几上的香烟和火柴时,眉头几不可查地一皱,手指落在扶手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犹豫了只一瞬,便俯身去拿起香烟,修长的手指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夹在指间,最后叼进嘴里。
他并不经常抽烟,只偶尔觉得压力大或者工作到夜深的时候会偶尔抽几支,但今晚……看着便压抑不下那股躁动。
他抽了一根火柴出来,手指往那块粗糙面一擦,火光骤亮。
他缓缓吸了一口,苦涩入嘴,呛得他眉头缓缓一皱,他不由勾了勾唇,眼神复杂难辨,还真的是好久没抽了。
这应该是随安然第二次看见他抽烟,又是第一次看的如今分明清晰。
这是很不一样的温景梵,面容依然清俊平静,只那指尖夹烟的随性样子却隐隐透出了几分孤寂之感。那双远眺的眸子看上去像是蒙了一层雾,看不清看不透,似是朦胧的远山,可见影却不见形。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思忖良久,还是默默地退了回去。
脚边的梵希却不管这些,见她回屋上c黄,掀了被子又要睡觉的样子,很不满地划拉了一下爪子——
说好的一起上厕所呢!大骗纸!
梵希几下跳上沙发钻进温景梵的怀里,他在这里坐的有些久了,似乎也染上了几分寒意。梵希在他怀里踩了好几下都没找到暖和舒适的位置,正准备回去继续将就下里面的那个女人时,温景梵抬手按住它。
梵希贴着他的手心不动了,抬了头去看它,一双碧绿的眸子满含疑惑——逮着朕干嘛!不约!
温景梵把它抱在怀里,手指在它柔软的毛发上轻轻梳理,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给温少远发了一条短信:“收到安然的辞呈,请务必压下来,不计后果。”
后面的四个字,完全是因为考虑到了闻歌的原因。
他不想放走的人,谁也别想干涉。
。
随安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的七点了。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温景梵拉开,她懒洋洋地看出去,看了好久才发现窗上弥漫得水汽之后是朦胧得完全能够忽略的雪花。
在江南的时候很少看见下雪,就算有,也很少积起来。来了A市之后每年都能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地走过,但即使已经看了很多年,依然不减她的热乎劲。
因为昨天是在温景梵这里将就,两个人都有些拘束,仅是除了外套便一起睡下了。现在回想起来……安然都觉得自己那时候一定是疼糊涂了。
一路跌撞过来,他却这么配合什么都不问不提。
她磨蹭着爬起来,温景梵这里的温度比之她的公寓要舒服上许多,并不十分干燥,却依旧暖和,她就是这么直接起来也并未觉得有半分凉意。
门外是他在叫梵希的声音,嗓子听起来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是低沉的沙哑。
她走到窗前看雪,玻璃上蒙着的水汽并看不真切。她正犹豫着是拉开窗呢还是趴在窗口上看呢时,温景梵已经推门而入。
见她站在窗口回头看着自己,那脸被天光映衬得雪白。眼睛漆黑得像是黑曜石,灼灼发亮。
他斜倚在门口,就这么凝视着她,视线对视良久。
已经吃完早饭十分满足的梵希优雅地小跑过来,蹲在温景梵的脚边欢快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煮了皮蛋瘦ròu粥,你收拾下就过来吃吧。”说完这句,他勾唇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随安然收拾好了出来时,他正端着三个刚煎好的荷包蛋出来。梵希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见踪影。
大抵是经常下厨给自己做饭,他对饭量掌控的正好。刚好两个人吃完,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厨房,带她去医院换药。
上了车,温景梵并未急着起步,反而问她:“一般人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
随安然被问得一怔,想了想才回答:“大概是先是朋友,然后有好感,就在一起了……”
温景梵抿了下唇,握着方向盘的手一转,车缓缓驶离停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