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即使是早上,罗侯吃的仍然不少,安勍带来的饭菜一点没剩下,被冬菇和罗侯全部吃光。
“呼——好饱。”冬菇放下筷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撑死了,晏珺,你下次来千万不要带这么多了。”
安勍笑笑,“好。”
整理好桌椅碗筷,罗侯起身去酒肆,冬菇将他送到门口。
她帮他整理衣衫,“对不起,这几日我不能陪你去了。”
罗侯低头看她,“无妨。”
“你自己小心一点。”
罗侯道:“你也是。”
分别的两人,皆以为对方不懂自己道出的这句“小心”是何意,错身而过,满是担忧。
冬菇回到屋子,安勍仍静静的坐着,他抬头看冬菇,眼神轻柔的像一支燕羽。
“师父。”
冬菇道:“都说了,莫要这样叫我。”
安勍却坚持,“礼数不能少,师父就是师父。”
冬菇哈地一声,“是谁之前说繁文缛节不必在意的?”
安勍笑笑,轻道:“是你不用在意,非是我。”
冬菇摆摆手,“随你吧,我反正从来说不过你。我家中尚有些颜料画纸,如若不弃,就用那些吧,也省得再买。”
安勍道:“我命人从王府带来了材料,不过今日我一人前来,不方便拿,晚些时候我让成泉送过来。”
冬菇听到成泉的名字,心里暗暗戒备,脸上却是面不改色。
“好。”
冬菇带着安勍来到偏房,那是她平时作画的地方。屋子很小很小,只勉强放得下一套桌椅。
安勍却毫不介意,他将房间打量一番。
“师父平日都在这里作画?”
“是。”冬菇道,“小宅陋室,与王府自不能比。”
安勍摇头,“我觉得,房间贵贱与否,全看居住之人的品性德行。冬菇这屋子虽然简朴,却也因所住之人而典雅起来。”
冬菇笑道:“你莫要这样捧我,我会飘飘然的。”
安勍也笑了,他笑得很温柔,薄唇轻抿,“便让你飘飘然又如何,你能飘到哪里去。”
冬菇道:“东谷西海,南林北山,这大好河山我尚未一一走遍,飘到哪里不可以?”
安勍看着她,“你喜欢四处游玩?”
冬菇道:“玩总是喜欢的,谁不喜欢玩。而且画师便是要多走多看,才能脑中有景,画出好画。”
安勍看着她,“好,以后我们抽出时间,就天南地北,到处看看。”
冬菇一愣,“我们?”
“是啊,你是我师父,我自然要跟着你的。”
冬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安勍低头,看了看桌面。“今日你要教我什么?”
冬菇想了想,犹豫道:“其实,我也不清楚要教你什么……绘画一事,主要是自己练习领悟,能教的实在不多。”
安勍道:“珺儿之前作画之时,偶尔会觉得无从下手,只是觉得不管那一笔画在哪里,都不适合。”
冬菇道:“这是你的瓶颈,我也曾遇到过。绘画讲求‘两法’,乃是技法和心法。技法就是我们自身的技艺笔法,而心法则是我们的感触和审美,技法与心法是交融的。而当技法跟不上心法时,或者心法跟不上技法时,都会遇到你说的这种情况。”
安勍道:“那师父看,我是欠缺技法还是心法?”
冬菇道:“心法。”
安勍道:“那要如何练习。”
冬菇铺开纸张,道:“心法同画者自身的阅历修养有关,你年纪尚轻,心境不平是正常的。”她将笔放进笔洗,“其实,你大可不必忧心,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画者之一,现在只需持之以恒地练习,不求量多,只求细致完整。假以时日,必然会突破瓶颈,更上一层楼。”
她将笔递给安勍,“静下心,画你想画的。”
安勍接过笔,看着画纸,开始思索。
冬菇将门关好,轻声退了出去。
屋外比屋里冷了不少,冬菇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叹出。刚刚,有那么一刻,她几乎忘记了安勍的别有用心,又一次倾心倾力地教导他,指点他。他如此聪慧灵气,冬菇从不否认自己很欣赏他,也很喜欢他。
可他若是想要伤害罗侯,那是万万不可的。
冬菇在安勍作画期间,将屋子整个打扫一遍。午时,罗侯回家做饭。
他回来时冬菇刚好打扫完院落,听到轻轻的叩门声,她打开门,将他迎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