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只当一句夸词来听。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廖文介这话的含义。
若看见这样的罗侯,谁敢欺他残疾,又谁敢对他置喙。
罗侯神色不改,气息不变。抬眼,看向剩下三人。
黑衣看不出染血,只有那灰白刀锋上,留有鲜血残ròu,随刀身滑落,一滴一滴,流到地上。
山风吹过,很快干了血流,只剩刀上道道血痕,斑斑印记。
地面上的女尸内腑肠液流了一地,周围满是血腥气味。
罗侯道:“你们,可以一起来。”
领头人已死,刚刚那一刀又甚为恐怖,剩下的人心中惴惴,可奈何身负重任,不容退却。
三人互相使了个颜色,均明白对方之意。
“不过杀了一人,你个臭残废休要狂妄!”
话语毕,三人提剑而上,有了之前的教训,她们并未近罗侯之身,而是虚晃点招。
罗侯毕竟一脚支撑,颇为不便,但他根基深厚,经验颇多,刀护其身一时也未见败绩。
三人宝剑挥刺,罗侯一一抵挡,交兵一刻,三人均感受一股骇然力量蕴藏其间。而罗侯动武之时冷静森然,面无表情,口无言语,看着更加让人胆颤。
罗侯身体难以主动出击,而那三人又不敢贸然近身,战况一时胶着。
兵器交接,声音震耳,冬菇站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罗慈同她站在一起,心境也不可谓不震荡。
一起长大的亲人,本以为是最为了解的对象。却在某一天,某一时刻,完全变了样子。
他的安静不再是卑微,而是稳如泰山的镇定;他的沉默不再是木讷,而是睥睨天下的傲然。
一方观察,一方交战。
打斗间,罗侯看准时机,木拐微微向前一探。
一女子见他木拐向前,心觉机会来了。待砍断木拐,你一个瘸子,饶是有天大本事能有何作为。
思索之际,罗侯欲将木拐收回,女子不想机会错失,连忙挥剑刺向罗侯拐杖,这一刺,身体不免向前探去——
罗侯松手,木拐落地,避开了女子剑锋。而他自己早已算好时机,木脚一用力,空手入白刃——直取女子手腕!
三指成扣,正是当初握住冬菇手腕的一招!
可这回,罗侯非是试探,而是杀心。三指扣住,宛若铁钳,受者难以脱身。
气劲归于手臂,手臂导向手指,罗侯眉头一皱,霍然使力!
“啊————!”
瞬间,一声惨叫,女子宝剑落地,手骨碎裂。
叫声震天,瘆人心弦,罗侯却闻所未闻,又一用力,将女子拉向自己身边——另一手抡圆,长刀空中划过,人头滚向一边。
松手,无头女尸倒地。
罗侯趁剩下两人躲避之际,重拾地上木拐,又一次站定。
三寸为圆,整个打斗期间,罗侯几乎未挪一步。
眼见同伴身亡,剩下两人惊惧有之,愤怒有之。可任务为先,她们只能将一切抛诸脑后。
“等下我牵住他,你去做事。”
一女子轻声同另外一人道。
“好。”
剑花一挽,二人又一次上前。
这回两人变为彻底试招,再不敢随意进攻。
罗侯一时也无办法。
交兵之际,两个女人互视一眼。
罗侯自然也看到了她们的无声交流,他眉头紧皱,盯着二人剑势,不知她们要作何招数。
谁知,就在她们对视之后,一女子突然抽身,直扑冬菇与罗慈——!
罗侯心惊,怀中抽出小刀欲护,奈何剩下一人见fèngcha针,步步紧逼,让他一时脱不开手。
“死瘸子,你的对手在这!”
女子口中放狠,可手上却难见像样攻势,尽是缠招。
冬菇自然也看到那女人扑过来了,她下意识将罗慈拉到身后——
“小心!”
罗慈一愣,随即一声冷笑。
小心?
该小心的人是你。
果然,那女子长剑直逼冬菇,冬菇一身冷汗,腿脚发软,躲避不得。
她一声小心,听到罗侯耳中,心神俱荡。
他再不管面前之人,长刀一扔,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转身出手——!
匕首携罗刹盛怒而来,刺透脊骨,雷霆之势不减,带着整个人向前扑倒——
冬菇见那长剑越来越近,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一时间思考不能。却也没有像其他临死之人一样,闭上双眼,而是本能地看向了罗侯。
事出突然,千言万语来不及开口,只汇成这样一个扭头。
再看一眼,再让我看你一眼……
哪曾想,这一眼,竟让冬菇看见罗侯不顾自己,抽刀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