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知道他要问什么,答道:“我方才与那男人交过手……好厉害的人物,明明已经身受重伤,竟然还能断我一臂。”
被这魔物抓住时,因为天色昏暗,他又一身漆黑,再加上他是背后突袭,她也没注意他的情况。如今听他这么说,她顿生欢喜。本来她还以为他是追击她而来,没想到是被苍寒打败落荒而逃啊。她笑着,讥嘲道:“你这种不入流的妖魔,哪里配做我师兄的对手。”
男子闻言,将她推倒在地,愠道:“自身难保,还逞什么口舌之利。我对付不了他,难道还对付不了你么?”
仪萱的伤势还未完全恢复,倒地之后,竟无力起身。但她不惧不怕,继续讽刺道:“这里是真虚境,你能把我怎样?”
那男子漆黑的面庞上并无表情,只是一双红眸泛出了杀意森寒。“说得对,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其实也不想把你怎么样。你只要乖乖在这里做饵就行了。”
仪萱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陆信先她一步,问道:“你要引那男人入境?他果真是你的同伴?”
男子摇头,“是我看走了眼,并非身具魔气,就一定是我族类。不过也有收获,他原来被主上夺过舍,仙魔两重道行加身,再适合我不过。如今只要引他进来,设法降服他就好。”他说到这里,看了陆信一眼,“陆镇长,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陆信一怔,迟疑着不回答。男子有些不悦,正要再威胁他之时,地上忽然传来了声响。似乎有人开启了法坛,正往下来。男子立刻拉起仪萱,打开一扇暗门,将她推了进去。
仪萱再一次摔倒,回头就见那扇门已缓缓合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她呼喊了几声,却只听得幽幽回音。她强撑着起身,摸索到那石门之前,用力捶了捶,石门却纹丝不动。这门依墙而开,想来十分厚重,连声音都传不出去。若被困在这里,自然是没办法放镇神珠。还有那魔物刚才说的夺舍之事,只怕对苍寒不利,她得尽快脱身才行。
她思索之际,忽觉背后生起一股寒意。她慌忙转身,就见黑气如蛇,正慢慢迫近她。她没有退路,亦无力抵抗,转眼被那黑气缚住了手脚,一时失倒了下去。她努力挣扎了几次,黑气却越缠越紧,勒得她生痛。她只得放弃,索性静心,运气调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伤痛慢慢减退,身体的舒适让脑海也慢慢清明。她这才注意到,这片幽寂的黑暗之中,隐约有谁窃窃言语。
这里还有其他人……仪萱立刻想到了被掳进境内的云和与那几个下落不明的随行弟子。她喊了几声,却无人回应。她想起身去找,无奈手脚被绑,努力了好一会儿,就是站不起来。她大叹一口气,选了最狼狈的办法——趴在地上,一点点地向声音的方向匍匐过去。周遭的黑暗,让她动得万分艰难,好几次还撞上了墙。好不容易,前方出现了些许微光,晕亮视野。但也是这时,她终于听清楚了那细微的声音:
恩生于害,害生于恩。
仪萱心头顿生百感焦急,半支起身子,连挪带爬地循着过去。光芒愈亮,她终于看见了那说话的人。正如她所料,与她一起被困在此地的,正是云和。沉重的锁链将他重重困住,不容他半点自由。他跪身在地,低着头,用混乱颤抖的声音,不断地重复着那两句话。
“云和师伯。”仪萱靠近了一些,唤了他一声。
云和闻声,话音一顿,慢慢抬起了头来。仪萱刚要说话,却见他竟是满面泪痕,一时间被怔住了。她皱起眉头,问他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云和的眉宇生出戚然,泪水簌簌,夺眶而出。
仪萱还从没见过大男人能哭成这样,不由慌了手脚,忙哄他道:“你别哭啊,我这就救你出去。”她虽这么说,但却根本无法挣脱自己身上的束缚,根本无力施救。
云和看着她,哽咽着问道:“我早该偿命的,对不对?”
仪萱皱眉,道:“你的确犯了不少恶行,但是非恩怨总要有个说法。然后,是错就认,有罪就领,哪里有犯了错什么都不交待,只想着偿命的?”她说到这里,叹口气,“唉,你疯得厉害,跟你说这些只怕你也不懂……”她言罢,继续努力挣脱束缚。但徒劳无功不说,那黑气又开始紧缠,让她忍不住呻/吟一声。虽说在真虚境内不会死伤,但这即时的痛楚却也是真真切切的。
她正纠结时,云和却缓缓抬起了手来。出乎意料的,随他手臂举动,困锁他的链子竟轻易断裂,再无法拘束他半分。他的手轻轻摁上她的肩膀,只微微施力,就断去了束缚她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