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萱心头一阵发凉,不必致韵详说,她已能想象当时的情形。
“杀不光啊……”致韵突然说出了云和的口头禅来,“真的杀不光啊。原本,我仙家灵气对魔物有抑制之力,魔物身在其中不会得益,反受其害。谁能想到,真虚灵气竟连魔物也能治愈!枯骨生肌,死者复活……那些魔物不断重生出血ròu,更藉由真虚灵气得到了不死之身。十五天……下了整整十五天的雨,血水将六虚圣山都染做了红色,满山尸首,却没有一具是魔物的。永圣天宗内,那些修炼了‘镇神诀’的弟子全部阵亡。到了最后,连云杉师伯也……惨烈一战,我派耗尽全力,终是把所有魔物赶出圣山。掌门本想撤回真虚法阵,但那一战后,我派弟子纵有幸存,也有不少是已死之身。于是掌门只将法阵收作原来大小,仍留下‘真虚境’,让那些弟子容身。但那些弟子自知已死,深心惭悔,无人愿意留在境内。可怜我永圣天宗,自此便只剩下了十数名弟子,掌门也无意再收门徒,更封山闭岭,对求医之人一概斥退,直至今日。”
仪萱听罢,正身跪坐,抱拳道:“我不知还有此事,先前冒犯之处,还请师姐包涵。”
致韵伸手扶着她,道:“师妹言重了。这些曲折师妹如何能知?掌门因为此事,对生死之事甚为偏执,师妹误会也是情理之中。再加上云和师伯……”她说到云和,又是一顿,“云和师伯自困于往事,把自己留在了那场杀戮之中,尤其到了下雨天……他会杀掉所有走出真虚境的生物。对了,说到这个,师妹也别误会了黎睿师姐,她其实一直都守在真虚境外,为得是防止有人出境,遭到云和师伯的攻击。先前阻止你们入内,也是一番好意。不说理由,只是不愿想起这些往事罢了。”
“师姐不必再提,这些道理我还明白的。”仪萱道。
致韵笑了笑,又将话题绕了回去,“如今云和师伯被掳走,身为同门,岂能真的不管不问?可那一战之后,永圣天宗的幸存弟子皆修炼‘镇神诀’心法,而这几年来,真虚灵气多般变化,如今两者已是水火不容。若踏进境内,莫说道法无法发挥,只怕连自如行动都困难。所以我只能托师妹了。”
这时,苍寒开了口,道:“且不论往事。是那云和自造杀孽,才引此报复。我师妹方才出手相助,已是仁至义尽。纵容门人杀生害命,又置门人生死于不顾的,是你们自己的掌门。你们永圣天宗惹下的麻烦,凭何让我易水庭善后?”
仪萱听了苍寒的话,原本的哀伤震动顿化作怔愣。
致韵也是愕然,忙道:“这位师弟别误会,哪里能谈到善后呢,只是请二位帮个忙……”
便在致韵说出“师弟”二字时,苍寒的双眉微微一敛,神情中闪过一抹暗色,道:“我也是死在云和手下,方才没杀他就已经是帮忙了。”
“师弟……”致韵刚要说话,却又被苍寒打断。
“我位任易水庭净行坛坛主,‘师弟’之称未免太过失礼。”苍寒沉声道。
仪萱实在忍不住了,无奈道:“这种时候就别在意称呼了。”
苍寒不悦,道:“为何不在意?九嶽虽共出一师,却也自有门户,辈数情分皆不可视同同门。你还说我未曾如兄长般照顾过你,当不起‘师兄’二字。她又如何能妄言狎近?!”
“怎么又扯到我?”仪萱欲哭无泪了,“不就一声‘师兄’嘛,也值得记到现在?”
苍寒道:“总之,她当称我‘坛主’才是。”
眼见他们如此,致韵有些尴尬,却又隐觉好笑。她清清嗓子,道:“方才是我失礼。呃……坛主何不先听我把话说完呢?”
苍寒皱着眉头,依旧不悦,只冷冷道:“说。”
致韵缓了缓,方道:“云和师伯对真虚境中的人毕竟有再造之恩,虽有仇怨,想必他们也不会痛下杀手。只是不知他们掳走师伯究竟意欲何为?我也不敢厚颜请二位救人,只是……”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颗晶莹珠子,递到仪萱面前,“只是想请二位再入境一次,将这珠子置于真虚境中央的法坛内。珠内的‘镇神诀’法力,可削弱灵气,允我自由出入。剩下的事,便不麻烦二位了。”
仪萱看着那珠子,道:“若是削弱了真虚灵气,那里面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