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衍走到近处,向我们一揖:“公子、女公子。”
我还在认真地琢磨他为什么能把直裰穿出这个气场,昭泊一干咳:“多日不见。”
卫衍看看我一笑:“女公子有心事?”
昭泊也看我一笑:“没有,她在怨念你打扰她过年。”
我翻翻眼睛,问卫衍:“你为什么也在煜都?在祁川等我们不就好了?”
“恰好锦都灵探也遇到桩特殊的生意,听说你们已经离开了枫宁,就把信送到祁川给我了。”卫衍说着将信交给我,我沉痛地接过:“大过年的谁想做生意!真是年关难过!”
正要拆信,昭泊却把信从我手中抽走了,放在衣襟里:“晚点再看,先吃饭去。”
看着昭泊昂首阔步地走进宜膳居在煜都的分号,我几乎要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句:“师兄咱不住这儿行不行!太贵了啊!”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撇了撇嘴跟他进去。
好吧,我得承认我其实不缺这点钱。
昭泊和卫衍分别点了两个菜,小二看向我:“姑娘,还要别的吗?”
“嗯……”我纠结地看着墙上的菜谱,目光在两道菜之间荡了一次又荡了一次,还是拿不准主意。昭泊低笑一声,告诉小二:“铁板茄子和鱼香茄子各一份。”
我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笑眯眯向昭泊道:“多谢师兄!”又问小二,“有酒么?”
小二笑答:“有,姑娘要什么酒?”
我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上最烈的。”
小二的嘴角好像抽了一下,试探着进一步问:“柳林酒您喝得了吗……”
我吟吟浅笑,郑重点头:“不忌口!”
小二踉踉跄跄地走了。
卫衍哑了一会儿,问了一句和在城门口时差不多的问题:“女公子……心情不佳?”
昭泊淡定摇头:“她间歇性酒鬼。”
酒菜上桌,小二尽职尽责地给我们倒好三杯。昭泊抿了一口,吃菜。我正打算自己先灌下一杯喝个痛快,就听卫衍端起杯子后闻了一闻赞了一句“好酒”。不禁眉眼一弯,冲他举了举杯:“干了。”
卫衍短暂一愕,即是一笑:“干了。”
香不刺鼻,辣不呛喉,确是好酒。我吃了一筷子鱼香茄子,酸甜可口油而不腻,好酒好菜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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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中歇下,我和昭泊打开那封信,读至一半我已然蹙了眉:“凌莲是要杀她全家,这位又是要抹去正妻记忆……这什么世道?”
写信的这位顾客姓池,名疏梅,煜都秦氏家妾。准确的说,是正妻林氏的随嫁媵妾。她要求让她的夫君秦晔忘了正妻林氏,价格好说。
区区一个媵妾是怎么知道的锁香楼这事弄得我大感紧张,昭泊倒觉得平常:“锁香楼好歹延绵了四百余年,创始人余氏又是个爱写小说的,不少她的作品至今还流传于世。这儿又是煜都,连你也说这是个充满了她的传奇的地方,偶有人知道锁香楼算什么稀奇?”他一沉吟,又道,“大不了做完这桩生意,就让她忘了锁香楼。”
有道理,你有本事知道我就有本事让你失忆,术业有专攻,谁怕谁啊?
反正是要往祁川走一趟,这个年横竖也过不踏实,也就无所谓再多耽搁几天。这桩生意我欣然接下,告诉卫衍知会先前与池疏梅接触的灵探,安排我们与池疏梅相见。
煜都灵探办事效率很高,半个时辰之后就来回了话:次日申时,韵合茶楼。
茶楼嘛,煜都多得是,我不曾多想,昭泊却顿时皱起了眉:“看来这池疏梅心思不浅。”
我不明原因地问他为什么,他说:“韵合茶楼是秦家的产业。豪门大院你死我活地斗得多厉害?她敢这么毫无避讳地在自家茶楼跟咱们商量让家主忘了正妻的事,估计这茶楼根本就在她手里了。”
我耸耸肩:“那很好啊,跟聪明人做生意,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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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与昭泊卫衍一道,准时到了韵合茶楼。我还以为池疏梅已经是个在豪门争斗多年的妇人,见面一看,竟是和我一般年纪。只是妆容衣饰都已是雍容华贵之相,端庄的仪容举止之下又透着一缕媚气。
我们相对一福:“如夫人。”
“女公子。”
鉴于对方是人家的妾,昭泊和卫衍不便相见,就在屏风后置了个茶桌听我们说。却见池疏梅莞然一笑,扬声道:“两位公子不必避讳了,我秦家自家的茶楼,没人敢乱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