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泊摇摇头:“没听过,不是寻常的曲子,估计是她自创的。”
寂静的夜晚、微亮的新月、幽静的闺秀小院、姣好的世家小姐,就差个采花贼了……我左手拿着啃了一半的肘子,右手猛一拍桌:“我懂了!”
这边喝着茶的昭泊差点呛了,咳了一声,侧头问我:“你懂什么了?”
“她定是在笄礼当晚便在家中被人玷污了,想不开才要跳崖!”
“……”相对于我的眉飞色舞,昭泊神色颇为无奈,“陌吟啊……”
“嗯?”
“如果她被玷污两年后突然想起跳崖……你不觉得她反射弧有点长得离谱?”
我默默地继续啃肘子……
耳畔响起一个女声:“菱素,倒杯茶来。”是纪小姐说话了,但听上去不像她的声音,因为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和别人听到的她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片刻,侍女端着一只盘子回来,盘子里放着一只肘子……
昭泊白我一眼,我讪讪地把手中的肘子放回食盒里,盖好。这是肘子的香气对她的记忆产生了干扰。
纪小姐拿起肘子啃了一口……嗯,原本的记忆应该是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继续弹琴……
产生如此干扰让我颇有负罪感,我知道这样的干扰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从今以后她想起这个场景就都是拿起肘子啃一口了……
不知她会不会因此对自己的教养产生质疑……
昭泊看穿我的心思,淡淡道:“行了,别自责了。比起上次那个被你搅和成在乡试时拿玫瑰勾引同乡的穷秀才,她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有道理……
说起那个穷秀才,也是一苦命人啊!屡考不中,又不甘心回家种地,所幸被灵探发现,带来锁香楼让我提了他所有寒窗苦读的记忆,从此回家侍奉父母……
结果,在昭泊阅他记忆的时候,闲得无聊的我拿着一束玫瑰进了屋,还装作青楼女子的腔调勾引昭泊,甩着帕子道:“公子,您看妾这束玫瑰美不……”
昭泊眉头紧蹙,任我怎么调戏都死死盯着眼前的记忆幻影纹丝不动,我未觉有异,直到耳边响起一个捏着嗓音的男声:“公子,您看妾这束玫瑰美不……”
我惊恐回头,是乡试刚结束的时候,只见那秀才刚出考场,正拿着一束玫瑰勾引同乡……
然后我就被昭泊轰了出去……
后来听说,那天那穷秀才醒了之后面如死灰,他一度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了怀疑……
好在,这段记忆很快就连同其他与寒窗苦读有关的记忆一起被抹掉了,不然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待纪小姐啃完了一只肘子……
不对,是喝完了一盏茶!
复又低头抚琴,仍是方才那支曲子。曲至一半,有箫声倏尔响起,画面中那双素手一滞,曲子未停。再听下去,竟是琴箫合奏。我毫无兴致,只看着桌上那个食盒望眼欲穿,里面还有我没啃完的肘子啊!
昭泊听得很是陶醉,笑而赞道:“天衣无fèng啊!”
那个叫菱素的侍女上前撤了装着骨头的盘子【……】,纪小姐问她:“这是哪来的箫声?听着好像就在府里似的。”
菱素想了一想,道:“该是西边的院子传来的,是程公子途径羡城来借宿几日。”
“程公子?便是爹的旧相识程员外之子么?”
“正是。”
“我怎么没听说他要来。”
菱素一笑:“他来的不是时候,今儿个府上都忙着小姐的笄礼呢。”
画面轻一晃,该是纪小姐点了点头:“时候也不早了,不弹了,睡了。”便起身往屋里走了。
身后箫声又响了起来,纪小姐回过头去,映入我们眼帘的又是那一弯新月。昭泊了然地笑起来,我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听出来没有?还是方才那支曲子,改了几个曲调而已,便多了分不舍之意,这是在向纪小姐道别呢。”
我点头:“哦……”其实我没听出来。
引忆香已快烧尽,我把香熄了,把烧剩下的那一点根儿留下,装在檀木盒里。坐回去伸了个懒腰:“白费工夫,看了大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昭泊眼底蕴笑,道:“怎么没看出来?纪小姐寻短见定与那程公子有关,八成是程公子负了她,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