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聆静静等着,等晏然没了,宫里就当真只剩下权力斗争了,她赵庄聆断不会输。
她适时地让婉然去给了晏然最后一击——婉然向皇帝道出了许多事,晏然骗了他很多,比如假孕算计皇太后。
欺君,她不信皇帝还能留晏然一命。
但最终,下来的旨意也只是……废婕妤位,贬入煜都旧宫为奴。
郑褚亲自来请她,告诉她说:“晏氏想见您,陛下准了。”
她毫不心虚地走进了晏然的明玉殿,笑说:“陛下还真是宠你,婉然把什么都说了也没能让他杀你。”
晏然抬眼看了看她:“静妃娘娘,我自认没得罪过你。”
她扬声笑说:“是,你当然没有。赵、晏两家是故交,晏家落了罪,你倚仗着父亲的相助才有今日,拿我当亲姐姐似的,你哪会得罪我?”她说得轻描淡写,没有半丝半毫的愧悔。心中却有几分心惊,她也没想到自己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晏然问她:“那为什么这样?竟是连半点余地都不给我留,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你不是也没死么?”她笑看着晏然,笑意不减“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我容不得瑶妃和姜雁岚高我一头,你又有什么资格觉得你配?说到底,你不过是陛下从奴籍赦出来的一个奴婢而已。与陛下合璧,你配么?”
“陛下要了你,我可以忍;陛下宠你,我也可以忍。但你既然连后位都瞄上了,我等着你同我争不成?”她这样说着,告诉自己是晏然傻,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晏然滞了良久,笑而感叹说:“娘娘藏得够深。”
是,她确实藏得很深。只是……起初并不是她有意要藏,而是她确实在压制那样的念头。
“雁去冬来,腊月过,寒云亦悠哉。春归夏至,芙蕖开,骤雨不复在。”那副对联是她亲手写下,带着分明的野心。那时她告诉自己,写出来心中便平静了,她什么也不会做。
可她错了,她一点点地开始算计,起初是瑶妃、姜雁岚这些她一直存恨的人。后来终于轮到了晏然,她的野心再也按捺不住了。
她要后位,从当年入府时就一直想要;就算得不到,也还可以争一把太后的位子。她欣赏着晏然的恍悟,幽幽对她说:“我本也不是非除你不可,但这不是有元汜了么?你把元沂教得那么好,陛下宠着你也疼他,我难道要坐等你们与元汜一争?我本是想先探探姑母的意思,谁知她话里话外竟也是偏着元沂多些。”
每一句话,既是在向晏然解释,也是再对她自己解释。
晏然静静听着,神色中,始终掺杂着伤心与讶异。她知道,她这是惊讶于自己表露的怨愤——先前从不曾表露过的怨愤。
最后她说:“晏然,你到底何德何能,如此受尽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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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然在几日后离了宫。那天她远远地瞧着,看着晏然随着宦官走出簌渊宫的大门、往宫外走去,她想:又少了一个劲敌,接下来……就可以去争一争后位了。
她也知道皇帝去在下朝后去了簌渊宫、清楚皇帝那时一定很心痛。说起来……这些年皇帝都待她还算不错,她该去劝上一劝,或是寻些别的法子开解他。
可她已无暇顾及这些。后位、凤印,那些离她又近了一步的东西,她半刻也不想多等,她对于这样的权力角逐已乐此不疲。
萧雨孟……这些年都把后位坐得很稳,但,并不意味着不能争。
有着帝太后当靠山、有着皇三子元汜傍身,庄聆只觉得但凡萧雨孟死了,后位一定是她的。那么巧,就如同在她得知自己不能有孕时晏然得幸、决定除掉晏然时碰到婉然一样,这次,她遇上了红药。
红药从前是晏然身边的人,而她的兄长沈立,则在长秋宫做事。
根本不用费什么太多口舌,她只是告诉沈立说:“想让你妹妹活命,就给皇后娘娘用这熏香吧。”
沈立根本无法拒绝,更不敢告发。
她只要静等着药效发作,慢慢取皇后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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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很顺利,皇后病了,且一天比一天重。太医们根本不识得那香,也无从查起。大概再过不了多少时日,皇后就会命丧黄泉了。
她想不到还有谁能阻拦她上位,琳仪夫人?毕竟无子。
老天却偏生在这时翻了脸,不再如先前在她需要的时候立刻赐一个人给她,而是给了她措手不及地一个回击。
中秋宫宴,有人给皇帝下了毒,毒死了试菜的宦官。庄聆本没当回事,却在那人被带进殿后猛地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