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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546)

我哑然一笑。想了想,问他:“元汲,你说如果有人杀了你父母,你到多年后才知真凶是谁,你会如何?”

他一愣,略作思忖即道:“杀他报仇啊……”

我又道:“那若杀不得呢?且这人还待你很好,以至于你即便得知真相都无法恨他。”

元汲滞了一瞬,犹豫着问我:“母妃……您说的……不是父皇吧?”

我没有作答。

“嗯……”他低头认真地考虑一番,对我说,“其实……父皇也和儿臣说那事了,他自是想让儿臣来劝劝母妃,但是……儿臣觉得,这样的事,儿臣也不知该怎么劝……”他觑了我一眼,只问我,“您当真不恨父皇么?还是为了元洵和阿眉……”

“我不恨他。”我抿起一笑,“我早就知道,事上最没资格恨他的就是我。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若没有他……我大概活不到今日。但一边是夫君,一边是父母——若父母只是落罪也还罢了,可他们去了,再也回不来。那些冤屈也曾压在他们身上那么久……纵使后来平冤昭雪,又有什么用?”

元汲听得仔细,我说完,他又认真的思索了良久,最后却是颓然一叹:“儿臣也不知该怎么办……”

是,我和宏晅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事,扔给一个孩子,太难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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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宏晅一连五天没有见面。从我当年回宫开始算起,这是最长的一次。

第六日,他到了霁颜宫来。我凝视他半晌,长声叹息:“陛下,臣妾还是不知该怎么办。”

他将一只长形的锦盒放在桌上,我瞧了一眼,问他:“什么旨意?”

他坐下来,答非所问地笑道:“你回家待些时日吧……也许就能想明白。一个月后,你若能原谅我,我就娶你为妻。明媒正娶,从你家接亲;你若不能……”他拿起那只锦盒递给我,“凭这个,大燕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若想出边关也不会有人拦你。阿眉和元洵……全凭你的意思。”

我接过来凝神一笑:“这么简单就让我走?”甚至还包括阿眉和元洵。

他沉然一喟:“因为我知道让你接受这样的事有多难。我不想你和云清皇后一样,与其强留你一辈子……还不如让你去再活一次。”

他说得很是平静。当晚,在我踏上离宫的马车时,他却蓦地拽住了我的手,在我怔然回头间,看见他苦苦一笑,无比忐忑地看了我须臾,终是不安道:“你……会回来吧?”

我默然片刻,强扯起一抹微笑:“我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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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中,兄长和怡然并不知出了什么事,很是高兴地迎接我。我也不敢把这样的事告诉兄长,就他那个性子,我怕他再做出什么险事来。

我第一次见到芷容的养父母,很慈祥的两个老人……让我忍不住地去想,我若不回宫、若离开了锦都,兄长为了护我也会走吧?怡然断不会离开兄长,那他们怎么办?

于是我走近祠堂,看着父母的灵位告诉自己,他们才是我的父母,我要考虑的,是他们在天之灵的感受。可却又不可控制地想到……如若我们都离开了,何人还会再来他们灵前祭拜?

我心里清楚,我在为说服自己回宫找借口。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他,只是如今与此生了冲突的,不是后宫斗争、不是朝野议论,是孝道。

或者说,是我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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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因为我知道让你接受这样的事有多难”,确实太难。多年来,父母的死在我心里是一道如何忘不掉、抹不净的伤,奴籍那些年于我而言又曾是怎样的恐惧……他都清楚。

不错,在奴籍那些年,我在他身边没受过半点委屈。但各样的排挤在很多年后都不曾断过……我也依稀记得有一次,还是入府不久的时候,我满心期盼着有朝一日可以脱籍,却听府中一小厮毫不留情地对我说:“家里那样的大罪,你还奢求什么脱籍?横竖是要这样一辈子了。”

那天我在屋子里哭到意识迷蒙。

这都是因为晏家倒了、因为父母没了……设计这件事的人,自是罪魁祸首。

可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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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得那么快,我的思绪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就已经只剩下五天。我要在这五天里做出抉择,真是够难。

兄长和怡然到底看出了些端倪,怡然来问我,我只告诉她说:“熬了这么多年熬成皇后,心绪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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