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哑一笑:“是,多谢大人。”
让林晋代我重些了郑褚,自将那血书小心地收起。郑褚虽不好办这事,但我却不得不想法子查上一查,总要知道这人是谁。若是静妃的人反倒无事了,若是旁人……这在暗中盯着我的另一个敌手不能就这么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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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怡然再度进宫的时候,我将尹氏自尽始末告诉了她。因她以死证了清白、血书又未有旁人知晓,最终以从五品容华礼葬了,也不算亏。怡然听闻了血书一事大显惊讶,思忖片刻,断然道:“尹氏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我虽也与她不熟,但知她性子耿直,绝不是那种会背地里栽赃的人。”
我缓然点头:“郑大人也是这样说。但我想着,是不是她,总得查了字迹才能知道。郑大人坐在那样的官位上,不便牵涉太多,你从前在宫正司那么些年,若是方便……”
“姐姐。”怡然听及此,微微一凛,打断我的话,轻叹道,“这样的事,我确是帮得上忙,也该帮姐姐。但……坦白跟姐姐说,眼下我有着身孕,宫里的这些事我半点不想掺合,说什么也不能伤了这个孩子。”
她说得干脆坚决。我只好点头,半句再劝的话也说不出来。当即思索起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如此默然片刻,她有些讪讪道:“姐姐,对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我抿唇一笑,“这孩子于你,与阿眉于我是一样的,为了他们,我们什么都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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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此事告诉林晋,林晋闷头想了一想,一拍脑门道:“臣想法子给娘娘把这字仿出来便是了,挑其中十余字拿到宫正司去辨,也就不会有人知道这血书写得什么。”
倒算个法子。他用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晌午时拿来交给我看,字迹与那血书还真一般无二,只是变成了白底黑字,又全然打乱了顺序,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欣慰一笑,让他去休息,把纸交给云溪送去宫正司查上一查。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云溪回到明玉殿,神色沉沉地屏退了全部宫人。我瞧着她的神情一疑:“查到了么?”
云溪默默点了点头:“查到了……”
“是静妃?”我问她。
她摇头,声音低低的:“不是……”
我又问:“那是婉然?”
她却道:“也不是……”
那大概就与静妃无关了。这样的事她总要交给亲信去做——纵使婉然与她也算不得亲信,但好歹是共过那样的事的,互相都有把柄在手里。
云溪始终低着头,捏着那一方纸笺的手有些颤抖,拇指和食指尤其用了力,弄得那一方纸在她手里被捏出了些印痕。我愈觉得不对,执起她的手将纸抽了出来。
她的手好凉。
“到底是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中不住地猜测会是谁,让云溪有这样的反应。
“娘娘……”云溪紧咬了下唇,气息中都带着无可言述的惊惧,“宫正司……宫正司的人说……”她看了看我,低垂下眼帘,“是……侯夫人的字……”
只觉不自觉地一声冷抽,抽得胸中生了痛意。
“不可能……”我麻木地望着云溪,脚下不稳起来,强作镇定地支住旁边的柜子,“怡然不可能……”
“娘娘。”云溪有些慌神地扶住我,“只是字迹像罢了……也未必会是……”
不可能是怡然……
不能是她……
193
我一直以为,婉然的背叛已让我心冷得够了,从此以后再经历怎样的反目我也不会再在意。
可是我错了。
我居然就这样晕厥过去,无知无觉。醒来时已是晚上,屋里的烛火亮着,额上放着的帕子仍有丝丝凉意。我坐起身,将帕子紧攥在手里,想用那凉凉的温度平复自己的心绪。
“晏然。”宏晅的声音传来,我犹是愣了一愣才回过神,循着望去,他走过来坐到榻边,抚了抚我的额头,眉头紧紧皱着:“你怎么了?”
我木讷地摇头。
“宫人说你突然晕了过去,哭得一塌糊涂,又怎么都醒不过来,然后就发了烧。”他顿了一顿,再次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仍是摇头。好像思绪不受我控制,又好像这是我现在能给他的唯一答案。
“晏然?”他轻唤了一声,微微一叹,不再追问我,探手执起放在一旁的药碗,一壁舀着药吹凉一壁缓缓道,“你一直在叫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