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她睡觉时又不爱留宫人在房里。在府中时,多是留个人在外间了事。这回么,许是该留在外间的宫人走了神,没注意两个小孩手牵手溜了……
夫妻二人急匆匆地赶到广明殿,席临川深吸一口气:“此行头一回面圣……”
他们都有四年没见过皇帝了。
踏入殿门,气氛立刻变得窘迫。
二人行至殿中,一个一揖、一个一福,皇帝指了指身边的两个孩子:“有你们这么做父母的吗?”
“……”席临川清清嗓子,“陛下恕罪。”
“太子不来,朕连她爹是谁都别想知道,还指着朕说朕是坏人!”皇帝微显怒意,席临川与红衣皆一愣,错愕地看向女儿……
席小溪正在啃一块月饼,那月饼不小,她两手一同捧着吃得聚精会神。听他们说到自己,抬了抬眼,腾出一只手来拽拽皇帝的袖子,认错速度极快:“我错了……我没见过陛下爷爷嘛……”
……“陛下爷爷”?!
夫妻俩被这称呼弄得有点懵,皇帝斜扫席小溪一眼,解释说:“这称呼不是朕教的。”
……不是你教的还能是谁教的啊?!
太子在旁一颔首,开口开得很及时:“父皇原说‘叫爷爷’,泡泡叫了几次之后发现父皇自称‘朕’,就很‘善解人意’地改叫‘朕爷爷’了……咳,后来大监告诉她,‘朕’这字旁人不能说,得叫‘陛下’,就成了‘陛下爷爷’——扳都扳不过来。”
“……”夫妻俩想找个地fèng钻进去。
“泡泡。”皇帝伸手在席小溪的丫髻上一拍,谆谆教诲道,“听着,以后不许自己乱跑了。”
“哦……”席小溪应了一声,点点头,又“吭哧”一口咬在月饼上。
“小川。”皇帝又看向另一边,目光下移间一凌,“松手!”
席小川一双小手紧抓着皇帝的宫绦穗子,执拗喝回:“不!”
皇帝抻了抻,见他攥得还挺紧,耐心道:“这是爷爷的。”
席小川一指席临川:“爹的!”
……什么啊?!
席临川的目光越过案桌,看到了那条被扯起来的褐色宫绦。
哦……
他近来常用的那条,也是褐色的……
和红衣互望一眼,二人一并夺上前一步,一个抱小川,一个要拿他手里的穗子。
红衣说:“这不是你爹的。”
席小川一脸笃信:“是!”
“……不是。”席临川静了静神,顺着小孩子的思路换了个说辞,“爹送给你陛下爷爷了。”
“……怎么是你送给朕的呢?!”皇帝脱口而出。
席临川面色一震:“陛下……臣哄孩子呢!”
您较什么劲啊!能不能给个面子啊!!!
“哦,咳……”皇帝悠哉哉拿了本奏章起来,正了正色,“你们继续。”
席临川扭回头去,和席小川抢穗子:“乖,真不是爹的。”
“是!”
“不是……”
“是!”
席临川快给儿子跪下了。
悲戚地想想自己小时候的事,觉得母亲舅舅舅母陛下姨母真不容易……
眼下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小川快松。”红衣稍皱了眉头,声音严厉了些,“跟你说了这不是你爹的,别人的东西不能乱动,知道吗?”
孰料席小川眼眶一红:“是爹的……”
他还委屈上了!!!
席小溪一直没吭声,轻松地看着他们较劲,自己安安静静地把一整个月饼吃完了。
喂饱了自己,她站起身,掸掸手,走到父母后面。
手指先在父亲肩头戳了戳,席临川一回头,她蹙着眉说:“爹,让开让开。”
席临川呆滞地起身让开了。
她又杵杵红衣,连连挥手:“娘,你也躲开,快躲开。”
红衣看看她,又看看席临川,也让开了。
席小溪满意一笑,背着手上前一步,一扯父亲腰上的褐色绦绳,冲弟弟指了指:“小川,这个才是爹的啊!”
席小川愣愣地看看自己手里那个,又看看姐姐手里那个,然后默默地把皇帝的穗子放开了……
“……”皇帝笑而不语地看向面前的一双夫妻,一双夫妻各自望向殿顶权作不知,席小溪愉快笑着知道自己解了个难题,席小川摸摸肚子、看看姐姐嘴角的点心渣,觉得饿了,敏捷地爬起身,直奔旁边一张小案上搁着的几道看上去不错的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