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蓁想着方才那白袍公子的容貌和身上的气质,便知此人非富即贵,而且能入得了韩先生的眼,可见是有一定能耐的。沈妩毕竟也十三了,碰见这么一个俊美温润的男子,她会心动自然是正常的。
当年沈妩幸运毫发无损,这次若是能抢了她的心上人,也算是胜过了她。
这么一想,温月蓁便弯了弯唇。
因是她二舅舅同傅湛正在一道说话,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沈妩便同温月蓁一起坐到月牙湖边的大树下垂钓。她把一根鱼竿分给温月蓁,道:“这就是我每日要做的事情,蓁表姐可有钓过鱼?”
温月蓁拿着鱼竿的手顿了顿,倒是觉得这沈妩是在戏弄她。
——韩先生是教她作画的,她带着自己来这湖边钓鱼做什么?
不过这话温月蓁自然是不会说的。
她侧过头瞧着沈妩的脸颊,在斑驳的树荫下,原是美貌的小姑娘越发是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灵动。沈妩好动,幼时便是明媚可爱,眼下静静坐着垂钓,身上陡然多了一股脱俗之气,仿佛一下子隔着云端似的。
温月蓁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习画之人最讲究的是心境。而沈妩这个年纪活泼好动,唯有这般静静垂钓,才能让心静下来。温月蓁持着手里的鱼竿,一双妙目看向微波粼粼的湖面。她知沈妩还是念着六年前的事,所以这几日虽然待她客客气气的,可实际上却是疏离。
饶是初来定国公府,可瞧着下人们的态度,她自是明白沈妩在定国公府的地位。
温月蓁蹙了蹙眉,有些心烦意乱,遂侧过头对着沈妩道:“六妹妹,我听说这明远山庄的海棠花不错。对于垂钓我是一窍不通,要不我去瞧瞧花?”
如此,沈妩自是站了起来,打算陪她一块儿去。
温月蓁却忙道:“今日让六妹妹带我来本就是麻烦了,如何再打扰六妹妹做正经事?六妹妹放心,我不会走远,让菡萏陪着我就行了。”
沈妩自然也懒得陪她,便让立夏唤来了她二舅舅身边的青衣小童竹笙带着温月蓁去看海棠,然后自个儿静静看着湖面垂钓。
这几个月,从一开始额烦躁到眼下的心静,的确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起初她一直不明白二舅舅为何要让她垂钓,眼下却是懂了——他是要让自己学会耐心。
鱼竿动了动,沈妩霎时面露喜色,瞧着时机成熟,便打算将鱼竿收起,却听得身后有阵脚步声。沈妩旋即蹙眉,小声“嘘”了一声,娇气埋怨道:“立夏你轻点儿,别吓跑了鱼。”
可是下一刻,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却从身后将她的身子环住,骨节匀称的大手更是覆上她持着鱼竿的手。沈妩身子一怔,闻到来人身上的味儿就知道他是何人,而这等暧昧的亲密姿势却令她一下子涨红了小脸,更是忘记收鱼竿。
“傅湛!”沈妩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直呼其名。
美人宜喜宜嗔,发起怒来也是别有一番情调。
傅湛拥着怀里这个没良心的小姑娘,握着她的小手将鱼竿往上一提,那吃着鱼饵的金鲤鱼从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然后“噗通”一声稳稳当当落到了一旁糙地上的木桶中,旋即溅出好些晶亮亮的水花。
傅湛拥紧了一些,瞧着小姑娘通红的耳垂,面色淡然的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沉声道:“如果这会儿我们一道掉下去,我再将你救起……你是不是再也没有理由跑掉了?”
沈妩吓了一大跳。
以傅湛的性子,这种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的。她欲挣脱他的怀抱,哪知傅湛的唇却亲到了她的耳垂,似是叹息又无奈道:“可是本王又怎么舍得呢?”
上回因落水,她整整病了一个月。今日瞧着她的模样,亦是瘦巴巴的,抱起来都像是没什么ròu似的,哪里像个娇生惯养的娇小姐?
沈妩翕了翕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她很清醒。
这地方极为显眼,来来往往的下人又多,若是被瞧见了,那她还有什么清白可言?她明明应该生气的应该挣脱的,却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点儿骨气都没有,只没头没脑的道了一句:“……我不想把荷包送给你。”
他生来霸道又无礼,喜欢欺负她戏弄她,而且性子又阴晴不定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她凭什么要把自己的荷包送给这样一个男人?
已是初秋,湖面上的风也有些大,显得她的声音又低又弱,倒有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
听了沈妩的话,傅湛却是一点儿都没有生气,更不想上两回一般待她冷冷淡淡。他低头看着小姑娘安安静静的白皙侧脸,只语气温柔的像哄小孩子一般,问道:“……阿眠,那你想把荷包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