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傅湛还真没有想和她亲近。他晓得方才她没有拒绝自己,已经是极大的纵容了,他自是见好就收,傅湛薄唇一弯,伸手整理着沈妩髻上的珠花,道:“你这般‘钗环纷乱、云鬓歪斜’的走出去,莫不是要告诉全府之人你和本王做了坏事儿?”
沈妩鼓着腮帮子看着他,闷闷道:“那你帮我理一理嘛。”
见她这副娇嗔的模样,傅湛一时心情极好,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在沈妩的髻上来来回回,少顷才道:“好了。”
“嗯。”沈妩松了一口气,抬眼却见傅湛的领口处有些褶皱,便想起之前的亲吻,一张小脸又滚烫了起来。她见傅湛要出去,赶紧拉住了他,然后踮起脚提他整理领子。沈妩生得娇小,而傅湛的身量却比一般的男子生得更为高挑颀长些,这般的举止自是有些吃力。傅湛倒是没说话,只一双漆黑凤目染着暖意,倒有几分春意盎然之感。沈妩被他看得羞红了脸,整理完了之后,便率先走了出去。
今日夫妻二人举止亲昵,韩氏和沈仲钦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而老太太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嫁了一个这么好的夫婿,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在定国公府用了午膳,沈妩一下午都陪着老太太和韩氏。
至于傅湛,则是陪着沈仲钦这个岳父大人对弈。
傅湛的棋艺精湛,每次与绾妃对弈的时候,虽然输得次数比赢得次数多,可大多数都是没有用尽实力的。只是沈仲钦却不同,他也没有多少谦让,这般来来回回,也是打了一个平手。只是沈仲钦到底比傅湛年长许多,心思也沉稳一些,他见傅湛能有这般缜密的心思,一时心里忧喜参半。这么一个运筹帷幄的尊贵皇子,若说对那位子没有一点野心,他是说什么都不信的。
只是今日,祁王这个女婿对他没有什么保留,完完全全将自己的实力给他看,足以说明他对自己的信任。他是过来人,知晓祁王看女儿时的眼神,年轻的男子,对于情爱之事一贯炙热奔放,依着祁王养尊处优的性子,自然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完完全全对女儿好,这般……倒也是有利有弊。
沈仲钦心里念着女儿,落子自是有些被影响,到了后半阶段便是落了下风,末了他将棋子放入手边的棋篓之中。
傅湛抬眼,语气谦和道:“岳父大人似乎有心事。”
沈仲钦无奈笑了笑。心里有些事,他也是想通了。去年他从婺州回来,这一贯待人疏离的祁王殿下便对他客气了起来,每每碰面的时候也是有说有笑的,瞧着极为尊重。那会儿他还没有想到阿眠,如今想来,怕是那个时候,祁王这女婿就瞧上他家阿眠了。他不晓得两人何时见过面,只是由此可以看出,祁王对阿眠的势在必得。沈仲钦倒也没有多少隐瞒,只叹道:“倒也没什么是,只是惦记着阿眠。”
傅湛道:“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不会让阿眠受委屈的。”他怕沈仲钦不放心,又道,“若是岳父岳母念着阿眠,小婿自会让她时常来国公府。”
这出嫁的女儿,哪有老是往娘家跑的?
只是这话倒是说到了沈仲钦的心坎上,别人怎么说,总归不如亲自见见女儿、同女儿说说话。沈仲钦摇了摇头,道:“阿眠从小就被宠坏了,原想着留她两年,等学好了规矩,性子稳妥些再嫁人,如今心性未定,就怕她依着性子胡来……”
傅湛如何不知道,沈仲钦这个岳父大人,之前是不满意他的,就连他的岳母韩氏,也从未想过把女儿嫁给他这般的皇室子弟。说起来他这岳父岳父对女儿的确是好——沈仲钦虽是定国公府的嫡子,却只不过是嫡次子,沈伯铮自顾不暇,又如何提携兄弟?而且他的大舅子沈彦杭是个不中用的,唯有这女儿生得美貌聪慧,若是换个人,估计早就打起女儿的主意来了。可他这岳父却没有,该宠的宠,该惯的惯,甚至没有想过让女儿嫁给那个公侯子弟。
沈妩瞧着看不见傅湛的踪影,这才来了沈仲钦的书房。她见自家爹爹和傅湛翁婿二人相谈甚欢,自是忍不住弯起了唇,然后走到自家爹爹的身边,问道:“谁赢了?”
傅湛冲着沈妩笑了笑。
沈妩不满的看了一眼傅湛,而后对着沈仲钦道:“爹爹你放心,女儿下次一定替你报仇。”
傅湛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一翘。是了,昨日她在母妃的宫里,安安分分的,虽然一直输,却也不耍赖,母妃瞧着也欢喜。可到了王府,同自己下棋的时候,却是百般无赖,比之明月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自是每每都赢了自己。可偏偏他输得那几回,却是心甘情愿的,只是这个傻姑娘不知道——就算她不耍赖,他也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