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衣裳之后,江屿倒是没有多留,而是去了书房,一待就是一个时辰。待夜幕四合,眼看着就要去东院那边用膳了,却迟迟不见江屿回来。
魏嬷嬷很着急。
新婚之日,国公爷便出远门,虽是公差,可阖府上下也有不少人议论的。目下人回来了,头一回夫妻二人一道阖家用膳,夫妻俩不一起去的话,难免造人非议,那日后她家夫人又如何在江家立的起来。
沈令善却是不在意的,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若是去迟了可就不好了,便道:“算了,不等了,咱们先去吧。”
沈令善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抬脚跨出了门槛。
刚走出,就看到长廊上,有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府上已经掌灯,廊上两侧的五连珠大红宫灯,摇摇晃晃,忽明忽暗,灯上的喜字还未撤下,烛光从里头透出来,照的人脸上也是红彤彤的。烛光轻轻落在他的脸上,柔和的像幅静止的水墨画。
他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开口道:“走吧。”
他能过来,自然是最好的,他们夫妻私下如何,那是他们的事情,面儿上还是希望和和睦睦的。
沈令善见他穿得单薄,就道:“外头有些冷,要不要加件斗篷。”
他忽然望了她一眼。
沈令善看着他,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所以就垂下眼睫,想了想。
头顶传来江屿的声音:“不用了。”
他走在前头,沈令善走到后头。她有些心不在焉,没有看到他忽然停下来,脑袋一下子就撞了上去。
江屿停下来,又望着她:“好好走路。”
“……哦。”可是,分明是他忽然停下来的。
下一刻,他却自然的伸出了手,轻轻将她的手握住。
第6章 被子
他的手掌宽大温厚,掌心有些许薄茧,略粗砺的感觉,却让人觉得很踏实。
沈令善静静跟在他的身后,被他牵着走,也没觉得不习惯,只抬眼看了看他清俊的侧脸,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忽然想到,前几年她在武安侯府的时候,深宅大院,无所事事,也曾听说过关于他的事情。大多都是不好的。说他残害忠良,手段毒辣,又悉数他的斑斑劣迹,当真是让人咬牙切齿。
短短几年时间,就权倾朝野,若是没有使一些手段,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她还是觉得,像江屿那样的人,不是他们口中说得奸佞之辈。
廊上有寒风灌入,沈令善冷的缩了缩脖子,在看她身旁的江屿,身姿挺拔,犹如寒风中的孤松,半点都不怕冷,手心还热乎乎的。离东院还有些距离,沈令善便道:“国公爷去看过嵘哥儿了吗?他很想你,每天都念叨你。”
虽然沈令善不大喜欢江家的一些人,可小江嵘却是极可爱的。这半年里,她同他的接触是最多的,而小家伙嘴里念叨的最多的就是大哥了。
江屿侧目看了她一眼:“那你呢?”
沈令善还没反应过来,睁着大眼睛看向江屿,见他眉宇清俊无双,眼底倒映着两侧灯笼的烛光,璀璨无比。
等明白了,她翕了翕唇欲开口,他却又继续牵着她往东院走,一副并不想听的样子。步子还比之前快了许多。沈令善要走得很急才能追上他。
今日江屿兄弟俩回来,又是立了大功的,老太太欢喜的合不拢嘴,就对江屿道:“这虾籽冬笋、鹿羧水鸭、芫爆仔鸽、蘑菇煨鸡,还有这鲜蘑菜心,都是你最爱吃的,今儿回来看你和崎哥儿都瘦了,可得好好补一补。”江家人大多喜食甜食,唯有江屿的口味偏咸。
江屿恭顺道:“祖母费心了。”
老太太身旁的管事嬷嬷张嬷嬷就就道:“早几日收到国公爷的书信,老太太便开始准备了,说国公爷在外头肯定吃不好,回了家,在吃食上可不能怠慢了。”有些话,老太太直接说,倒是有种刻意的感觉,若是让旁人说,效果却是不一样的。
老太太看了张嬷嬷一眼,故意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屿哥儿是我的孙儿,我这个当祖母的,不关心他还能关心谁?”
这话说得,好像老太太就这么一个孙儿似的。二夫人郭氏听着,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三房之中,就数江二爷的官职最低,且郭氏那大些的两个儿子,江巍和江岩也是不争气的,不过她这俩儿子嘴甜,会讨老太太欢心,只是如今嘴甜也没用,老太太眼里就只有江屿这个长孙了。
张嬷嬷就道:“的确是老奴多嘴了。”
老太太虽是责备的,不过面上却带着笑意。
沈令善吃着甜枣羹,觉得极合她的胃口,一勺接着一勺安静的吃着,又看着江老太太这副滑稽的做派,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跟看戏似的。吃完了一勺,她再去舀的时候,却看到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将她面前的甜白瓷小碗挪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