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闹得不可开jiāo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何人在此喧哗?”声音宏亮,气势很是威严。只见一个身穿道袍、手捏拂尘的道人快步走来,年约五十,方面大耳,胡须直垂到前胸,面色不豫,后面跟了个小道童,手里提着盏灯。众人见他出现,一时呆住了。东方弃忙迎上前,拱手说:“清虚道长,扰你清修了,还望见谅。”
他环顾一周,淡淡说:“东方小兄弟,道门清净之地,怎能如此大吵大闹,成何体统?”东方弃忙赔礼道歉,连声告罪。云儿重重哼了一声,“既然是道门清净之地,我们自吵我们的,有什么影响?心静处不在外物。”
他大为惊讶,转头看她,“这位姑娘的话颇有禅理,只是既然不是红尘俗世,首先需耳根清净,方能进一步心静无尘。”不动声色责备她qiáng词夺理。云儿暗暗切了一声,没有回答,自顾自问东方弃:“晚上我住哪儿?”又不等他回答,一个人往后院厢房去了,哼,牛鼻子老道,她见了就生厌。
清虚道长望着云儿远去的背影,蹙眉道:“东方小兄弟,这位姑娘言语机敏,心xing聪慧,只是眉眼间暗含煞气,恣意骄横,还需好好引导才是,万一误入歧途,只怕非福寿之人。”
东方弃点头,“道长说的是。不过云儿本xing率真,不加掩饰,这是许多人不及的地方。”清虚道长见他如此维护云儿,不由得有点好奇,“东方小兄弟,这位姑娘跟你似乎颇有渊源。”他笑了笑,略过不提,“道长,你看外面,月白风清,如此良夜,对酒当歌,岂不快哉!”
清虚道长听了哈哈大笑,“东方小兄弟,还是你有雅兴。当年我来此山修行的时候,曾在后院角落里种了一棵柳树,如今已有十围之粗,顺道在树下埋了一坛竹叶青,似乎是专为了等你来啊。”
东方弃大喜,笑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俩人把臂出来,找来铁锹。清虚道长亲自挖掘,东方弃扒开湿润的泥土,将酒坛一手从地下抱了出来,深深吸了口气,“好香的酒,在下今天托道长的福,可要大饱口福了。”俩人随意坐在柳树下,以天为幕,以地为席,花前月下,谈天论道,讨论各家剑术之优劣长短,尽qíng纵饮,硬是将一大坛酒喝得一滴不剩。
清虚道长踉踉跄跄站起来,大叫:“痛快,痛快,酒逢知己千杯少……”在弟子的扶持下,一路去了。东方弃摸了摸微热的心口,时过三更,夜色正浓,月色如洗,天地如此宁谧,风过无声。他微微敞开胸口,如一阵清风,悄然跃上树杈,背靠着枝gān,随意躺了下来。
正眯着眼假寐时,听见树下有动静,见云儿闷闷地坐在石头上,便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云儿不答话,侧过身去不理他。东方弃心知她还在闹脾气呢,便说:“采荷一事,当初你既然要救她,便不能中途扔下人家不管,无论好坏,做了就要一肩挑起来,这是为人最基本的道义,谁叫你多管闲事呢。”那时救人他之所以犹豫,怕的就是这个。
云儿撇嘴道:“我又不是正人君子,才不管这些呢。”东方弃轻轻一跳,坐到她身边,“这不是借口。”她倔着小脸说:“我不管,我要送她回天香院,这件事你最好不要cha手。”他叹息道:“天香院被官府查封了。”她“啊”的一声跳起来,“什么?”立即想到肯定是那燕公子所为,愤愤坐下,“天大地大,她想去哪儿都行,关我们什么事。”
“现在不行啊,外面风声那么紧,官府到处在通缉我们几个,你硬是赶她走,不是叫她去送死嘛。”尤其是云儿,通缉的榜文贴的满大街都是,有知qíng者,赏银千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如今可谓寸步难行。
“若官府一直通缉她,她就一辈子跟着我们?哦,正好趁了你的心。”手指着他,做出恍然大悟的表qíng,一脸鄙夷。
东方弃哭笑不得,“你今天胡搅蛮缠,根本讲不通。”打算不理她,等过个几天自然就好了,站起来就要走。
云儿在他身后冷冷说:“你真以为我大半夜吃饱了没事跑出来跟你吵架啊?”她才没这个闲心呢。东方弃回头,一脸不解。云儿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东方弃挑了挑眉看她。
第 24 章
第十三章完璧归赵(下)
俩人趁着夜色下山。一路上蛩鸣哇唱,月明星疏,万籁无声的夜里,唯听见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轻一重响。疏朗的清风chuī在身上,心通神明,俗尘尽去,云儿有飘飘然不知在何处的感觉。东方弃挟着她如一缕青烟飘进城门外的那片斜坡,脚踩在厚厚的树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问:“你又有什么鬼主意?”她蹦蹦跳跳在前面跑,故意装腔作势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秘密,等会儿再告诉你。”他挑了挑眉,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