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有的,”谈判成功之后那种开心、兴奋以及激励的感觉。唐宇痕按灭烟头,起身离开,补充道:“……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太记得了。”
有多久呢?那在小乡村的日子,他教一个人谈赢了第一桩业务,虽然对他而言那不过是儿戏,连游戏都谈不上,但那时的快乐却是真正的快乐,如今看来,简直像是在世界尽头挥霍一般。
回忆当真是承受不起一点重量。
……
时间倒退回两年前。
仍是冬。
凯旋而归是个什么滋味呢?呐,当小简厂长一星期后成功拿下原材料商的谈判局,保证了以原价进购的条款,这一刻当真是初尝了一下旗开得胜的滋味。
结束谈判后,简捷这个光杆司令和唐宇痕沿着山路走。趁着这一股得意劲儿,路过威武大山的时候,小简一口气爬了上去,爬得老高,当然离山顶还远得很,但群山苍茫,俯瞰一下山脚景色总是很够了。
想当年她小学时学校chūn游秋游组织爬山,只会去爬离C市最近的无锡惠山,爬完后必定布置一篇游记叫《鸟瞰新无锡——登惠山有感》,妹的,爬个三百米的小山坡而已,激动个屁呀!老子现在站的地方才叫做山!mountain!
小简忍不住有点自我膨胀。‘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人家杜甫老先生说得多好,还是占据着制高点,人生才有意义啊!
“副厂长,你看看,”小简厂长声音深沉沉的,主席似的挥了挥手:“山下的景色多好啊——”
“……”
跟在她身后慢吞吞跟着走上来的唐宇痕忍不住抬头扫她一眼。
菜鸟就是菜鸟,看见点阳光就灿烂得不得了,再加上这位简小姐本就是个不炫耀会死星人,这会儿叫她没事儿似的就更不可能了。
唐宇痕只能提醒她:“今天解决的不过是一桩小事,以后遇到的问题会更多,尤其是内部问题。内忧外患,内忧最棘手。”
“知道,知道啦,”简捷从一块大石头上蹦下来,拍拍他的肩:“有你帮我嘛,任何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唐宇痕玩味,“你这么信任我?”
“啊,”小简笑:“我老爸以前经常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点很重要。”
唐宇痕欣慰,她还是思路清楚拎得清的一个人。
小简继续说完:“不过主要是,我这个光杆司令,手下也只有你这么一个跑腿的,我不信你也不行啊……”
唐宇痕:“……”
地位被贬得这么低,真的很郁闷……
“对了,刚才那些小纸条给我。”
“什么?”
“嘿嘿。”
小简自说自话地就伸手往唐宇痕的上衣口袋里掏去。
简捷1米67的身材说低不低了,但在唐宇痕1米89的身高面前就还是像只小水羊。此刻她伸长了脖子往他口袋里看,唐宇痕低头视线一扫,就看见简捷修长动人的颈项曲线,勾得男人身体有点发热。
小简自然不会知道唐宇痕脑子里已经满脑子不纯良思想,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就退开一步,在他面前挥了挥。
“刚才和他们谈时你给的这些小提醒,我要保存。”
唐宇痕抚额:“不用保存了吧,扔了吧。”
小简拼命摇头:“要的要的,我要留作纪念,被人看见我不怕丢人。”
唐宇痕其实挺想说,这东西要是被人看见不是她丢人的问题,是他丢人才对。刚才那种小场面对他而言不过是儿戏,连游戏都算不上,那点提醒她要怎么说的幼儿科小纸条要是被别人看见,他还不被人笑死。
唐宇痕随口胡说着鼓励她:“等你练出来了,也会很厉害的。”
“真的?”小简憧憬着那美好的一天。
唐宇痕不负责任地点头充数。
两个人一起踩着积雪往山下走,薄薄的阳光洒下来,映照得整个景色都一片宁静。
想到两星期前她还在落落繁华的都市中嬉笑怒骂,而今她却已在这个边远小山村,远离喧嚣和张扬,和一个认识短短两星期的男人一起并肩生活和工作。简捷双手cha在工作服兜里,很感慨:“唐宇痕,你相不相信命运?”
“不信。”
简捷笑起来,“你是个无神论者。”
唐宇痕不承认不否认,只慢慢走在她身旁,淡淡地:“我这个人没什么信仰。”
只有无信仰,才会有一种安宁的感觉包裹住他,让他无论在何种境地,都可以把他和她之间的感qíng处于任何危险、任何冲突、任何悲剧、任何迫害、任何犯罪感、任何不应该之外;他才可以把它演绎成一段静止之爱,遗忘之爱,逃避之爱,无忧之爱,无意义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