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看着她,对她讲:“男人这种生物,其实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坚qiáng的。有时反而,他们会更脆弱,譬如,面对感qíng的时候。尤其是唐涉深那样的人,你看他在人前机锋冷辣好像从没有软弱的时候,你却看不到他一次又一次为你退一步再退一步时心底的难过。”
唐涉深就是这种人。
得不到回应的感qíng,这样的故事,放在哪一个人身上,都是悲伤的。更逞论,是当唐涉深遇到这样的故事。程倚庭见过单身时这个男人的样子,当真是铁划银钩,凌厉到极致的美。而今不过只是因为一个程倚庭,唐涉深便要承受这世间最深刻的罪。
若非身为局中人的他有心放一马,否则单凭她一次又一次的抱歉,他怎可就将一切痛苦一并倾卸。说服自己去包容,是一件不易事,而他做到了,且做得毫无破绽。程倚庭知道,这个男人,没那么简单,一个极具野心以及手段的男人表现出来的那些平静到极致的不争,不战,不痛,不言,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说到底,不过是他有心,放她一马。
“我有努力去做他的妻子,但是……”她低下头,一并连人生也低到了尘埃,“……但是,我不敢”
“为什么?”
“因为不够格,”她抬眼看住面前的老者,“除他之外,我爱过另一个人。我对那个人……爱了整整八年。如果只是因为出现另一个人对我好,我便可以换一个人来爱,那么我这样的感qíng算什么呢?我怕这样的感qíng,到头来,反而会让人轻贱。”
老林笑了。
“呵程倚庭,我想我有一点理解为什么唐涉深会单单对你qíng有独钟了,”他对她笑,“因为你善良。”
“……”
“在对一个男人动心之前,首先愿意为这个男人负责,这样的女孩已经不多了,”他眯起眼睛笑,有一种看透世qíng的辽阔,“如果程倚庭对之前的那一段感qíng忘记得很快,如果程倚庭转而迅速喜欢上唐涉深,恐怕唐涉深就不会喜欢上这样的程倚庭了。‘因为见到了一个长qíng的程倚庭是怎样的模样,所以比起qiáng迫程倚庭喜欢自己那么我更愿意去守’我想,唐涉深其人,其心底对你的真感qíng,应该是这样子的才对。”
老林对她鼓励道。
“他不是放弃你,他只是累了,”他摸了摸眼前这个女孩的额头,他知她是好女孩,“所以,倚庭,去吧,去告诉他你心底真正想说的话。你要记得,任何人都是外人,只有他不是。不是外人的意思就是,你可以把不可以对其他任何人讲的话,统统对他讲。这是你的权利,也是他的义务。”
程倚庭静默良久。
夜色中,她终于开口,“四天后,SEC会召开一年一度的年度业绩汇报的新闻发布会,我想去。”
老林顿时就笑了,“SEC的年度业绩新闻发布会向来是头版头条德兵家必争之地,多少后来的名记都是从这种大场面里走出来的。程倚庭,你这是走后门要我徇私啊。”
程倚庭便头笑,“林主任,是你刚才对我说,要我去的呢。”
“行行,这一次,我就让你去,”老林笑得眼中满是暖意,“倚庭,你可记住了,去找唐涉深谈恋爱可以,工作也绝不能给我落下啊。”
四天后,程倚庭起的很早。
天刚蒙蒙亮,她便起身梳妆。gāngān静静地洗了个澡,然后静静心的化了个淡妆,如一个初恋的少女,专程赴一场你伸手邀舞的约。
她竟分明感到了紧张。
唱片CD机中正放着Brain McKnight的《Back At One》,轻柔的抒qíng曲,Brain那一把略带沙哑的好嗓音低低地唱出那句“cause one ,you are like a dream come true。”程倚庭曾经非常喜欢过一部旧电影,其中有一个片段,男主角对女主角说“你对他,还有未尽的事吗?如果有,那你就去做,我等你就是了”,他说完这句话,Brain的歌声就低回地沙沙响起,分不清是音乐成就了电影,亦或是电影成就了音乐,他就是这样在年少时代的程倚庭心里,投下了剧烈的回声,以至于在今后的人生中,每每听到这一把蓝调旧嗓音,都能使她想起久违的温柔。
紧张,这种人世间至微妙的qíng绪,是分人的。
对唐涉深这种人而言,紧张感更多的意味着刺激,身在尔虞我诈的世界中心,唐涉深从风làng里活下来,走到今天这一步早已历练成为一个不轻易紧张的人,他控制紧张,甚至享受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