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小心着措辞:“是配合SEC最近的慈善活动?也属于公众作秀的一种?”对嘛,这才比较像唐涉深的作风嘛,说不定刚才暗地里早已布置了跟拍的记者,明天的晨报头版头条就会是《SEC唐涉深一年轻新秀慈善的温柔》之类的抓眼球报导吧。
唐涉深看了她一眼,眼神明显是有压力的,“做记者,不要太有想象力,嗯?”什么慈善作秀,也真亏她想得出来。
被他这么qiáng硬地否定了一句,程倚庭也有点闷闷不乐,xing子一倔把话顶撞了回去,“好歹有一百万,砸下这么多钱作秀的话你也挺值啊。”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声轻笑。
三分讥消,七分凉意。
“一百万……”男人熄了引擎,抛了抛手里的钥匙,笑意不变尾音上挑:“我要作秀的话,一百万这种小数目,也拿得出手?”
程倚庭膛目,一时间也忘了正和他在生气,微张着嘴看着他。
她忽然想起之前听过的关于唐涉深的一个故事。
据说多年前唐涉深涉水资本市场,某天晚上在会议上,他的顾问团对他建议道:已到建仓时机,建议拿出五亿建仓,您看怎样?唐涉深闻言,手指敲敲桌子,只反问了一句:五个亿的资金量,也能叫建仓?
后来人们才知道,唐涉深砸下的建仓资金量高达二十亿,当然,其后他所获得的利益远远不止这个数目。
“不猜了,”程倚庭闷闷地,打开车门下车:“我先进去了。”
唐涉深也不追她,慢吞吞地下了车,单手甩上车门。
一抬眼,视线就落在程倚庭背他而去的身影。夜深冷烟浓,程倚庭步伐不慢,根本没有要等他的意思,倒是不小心踩到了一旁糙坪的植株时她却停了下,俯下身弄好被踩到的花,信手掉落的几片花瓣让程倚庭心疼不已。
唐涉深在她身后冷眼旁观。懂得心疼人,心疼花,就是不懂得心疼他,嗯?
然而有她的景致实在是美,就连现在一个信手的动作也是。
纤纤细手,一捧香泥,湿带落花飞。
唐涉深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一点深。
家里庭院的花花糙糙自她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之后,都是出自她之手,他记得她侍弄花糙的样子,眉睫低顺,安静美好得令他想不惜一切手段占为己有。
男人一言不发,迈开脚步走了上去。
程倚庭忽然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时,整个人已经被人打横抱在怀里,她碎不及防惊叫了一声,惊吓之下双手急急搂住了来人的颈项,视线对上那人深不见底的眼神,这才看清突然把她打横抱在怀里的人是谁。
“哎,你—!”
任凭她如何不安分,掐着他的肩反抗要求“放我下来”,唐涉深统统置若周闻,甚至还有闲qíng逸致扮恶人同她开玩笑:“叫吧叫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这个小妞。”
程倚庭这下倒是不叫了,抬手抚摸了下唐涉深的额头,语气很郑重:“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脑子坏掉了?”
唐涉深大笑。
夫妻两人玩闹着走进客厅,唐涉深把抱着的人放下来,出其不意忽然开口道:“程倚庭,你今晚生我气了吧?”
这个人,总是这样。
在对手最不经意的时候,单刀直人。
防不胜防。
“怎么会,”程倚庭脸上的笑容淡淡地:“说什么呢。”
知道这些年来程倚庭的变化在哪里么?
原本她真是个爱较真的女孩。
和人反驳,和人较真。
小小的脸上那副认真的表qíng很动人。
可是现在,程倚庭已不会再那样。
自从和霍与驰分手后,仿佛就是在一夜之间,程倚庭对人对事对世界的热qíng骤然消失,那种急剧消亡的速度快得令人几乎都感受不到锐减的过程,一眨眼,只觉得她整个人明明是这样完好地站在面前,可是再仔细看,才发现有很多东西真的都不见了。
人就是这样子,失望了一次,两次,三次之后,没有活过来,就再也活不过来了。尤其是感qíng这回事,伤一次就够,再多qíng的人,也能在重伤之后学会无qíng冷qíng甚至绝qíng。万qíng一身,到头来不过是伤老矣。
唐涉深并不追问,抬手解开西服纽扣换衣服,“这么晚还出去吃面,晚上一个人没吃东西?”
“一个人”。
这三个字在程倚庭听来,实在好刺耳。
像是顿失兴致,程倚庭的笑容迅速淡去,连辩驳都懒得,别过了眼睛,分明是没有兴趣再继续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