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听周兰叫嚷了半天,总算把事情经过理顺了:丁永贵当时正在接电话,车开得挺慢,经过一个丁字路口,旁边突然煞出来一辆电瓶车……一个急刹,还没反应过来,车上人就倒了。丁永贵将人送到医院,又是治疗又是包扎。
周兰只受了点儿皮外伤,可口口声声说怕有内伤没查出来,非得让丁永贵赔个三千块钱。
夏蝉是了解周兰的,她这人年轻时候就爱坑蒙拐骗,只是那时候幸运,遇到个比她聪明,比她还爱坑蒙拐骗的男人,过了一阵好日子;如今更年期到了,比起年轻时候更加有过之而不及,夏蝉跟她后面擦了多少回屁股,自己都数不清楚。
丁永贵眼看跟周兰沟通无用,只得将目光投向夏蝉。
夏蝉忙说:“丁先生,只是一场误会……”
周兰急忙将人一拦,“谁说是误会?”
夏蝉脸上臊得慌,压低声音道:“您可真不嫌丢人……”
“你有什么资格嫌我丢人?”
夏蝉懒得与她争,直接跟丁永贵对话。
丁永贵抽了张名片递给夏蝉,“如果有什么事,请夏小姐给我打电话,我现在要赶去给贺总送文件。”
夏蝉接过,歉意道:“耽误您时间了。”
丁永贵转身要走,一抬眼,却见从大门口进来一人,正朝着这边走来,便立即停了脚步。
贺槐生有些惊讶,目光在夏蝉身上停留数秒,方才看向丁永贵。
丁永贵冲他比划一阵,贺槐生点头,也跟着打起手语。
周兰看贺槐生一眼,问夏蝉:“这人是哑巴。”
夏蝉没吭声。
然而她看到贺槐生的目光在周兰脸上停了一瞬,显然是知道了周兰方才说的是什么。
最后,贺槐生与丁永贵终于沟通完。
丁永贵面陈如铁,“夏夫人……”
“我姓周,请称呼我周女士。”
丁永贵深吸一口气,“……周女士,请跟我去做个全身检查,如果检出问题,我们愿意赔偿。”
夏蝉一愣,看了看贺槐生。
贺槐生也在看她。
夏蝉心里陡然不是滋味,“丁先生,替我谢谢贺先生的好意,我们现在就离开医院。”
贺槐生看她说完,又对着中年男人打了几个手势。
中年男人又说:“贺总说做个检查,夏小姐和我们都好放心。”
夏蝉无法拒绝了。
最终,周兰洋洋得意地跟着中年男人往体检大楼去了。
夏蝉向前几步走到贺槐生跟前,“谢谢。”
贺槐生掏出手机打字:应该的。
周兰如此不体面,这人却愿意用最体面的方式给她台阶下。
想了想,还是只能说谢谢。
贺槐生说:不如先坐一会儿,体检还要一段时间。
夏蝉点头,与他一道离开门诊部,到了附近的一家星巴克。
夏蝉回头问他:“喝什么?”
贺槐生:美式。
“大杯行吗?”
贺槐生点头。
买单的时候,夏蝉拦下贺槐生,坚持付了帐。两人端着咖啡,找位置坐下。
暖气很足,夏蝉坐了一会儿便觉得热,便将大衣脱下来,搭在椅背上。
既然面对面坐着,总得聊点什么。
夏蝉正要说话,贺槐生先一步发了信息:在酒店是否顺利?
夏蝉自嘲一笑:“当然顺利,大家演绎的版本里,我已经和祸国殃民的苏妲己齐名了。”
夏蝉听见不少议论,有议论她的,自然也有议论贺槐生的,说他这人的窝囊果然一以贯之,连个端茶送水的服务员都搞不定。
关于自己的,夏蝉多难听的都听过,但对贺槐生的这些评价,她却莫名的有些替他不平。
贺槐生顿了顿,说:“……抱歉。”
夏蝉摇头。
那天回去以后,她将贺槐生说的话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心里渐而生出些退却的念头。离开凯泽,她不一定能立马找到理想的工作,但更不一定非得介入贺家内斗的是非。
沉默片刻,她想不如趁此机会讲清楚,便张口道:“贺先生……”
贺槐生看着她。
夏蝉捏紧了手指,“我仔细考虑过,自认胜任不了秘书一职,谢谢你的好意。”
贺槐生神情并无太大变化,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继续留在凯泽?
“不留,我明天就准备交辞职信。”她握住杯子,似要从中汲取些许温度。
贺槐生捏着手机,一时没动。
夏蝉看着他,“还有一件事,上回我说你‘装疯卖傻’,这话其实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