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到达w市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机场人很少，乔暖刚从出口走出去，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决并没有看到她，靠着路灯的灯柱静静地站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乔暖毫不怀疑，哪怕让何决继续等下去，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这样的想法让乔暖觉得莫名动容，连忙喊了何决一声，然后小跑着过去。

“等多久了？”

“刚到，没多久。”

何决自然而然地拎过她的包，然后两个人并肩走到路边去打车。

下车后乔暖和何决慢慢地往家里走，两个人的影子被深夜的路灯光拉得老长。四周非常安静，间或有一辆车驶过，夜显得空旷而寂寥。

这一趟旅行让乔暖有颇多感概，却不知从何说起。住宅楼渐渐出现在视野中，乔暖听见何决轻声问：“谢姐怎么样了？”

“我走的时候她已经回学校了，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不过也只能等时间慢慢过去再看吧。”她轻声叹了口气，“……这两天我跟着清晏也觉得非常难受，从来没想过生命是这么脆弱的东西……过年的时候还见过吴子霖，突然间就……”

“我知道。”

乔暖摇了摇头，“不，你不知道。”

何决闻言急促地笑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自以为是？”

乔暖愣了愣，转过头看着何决。

“说你自私一点都不冤枉你。”何决声音有些冷，说完就加快脚步往前走。

乔暖立即跟上去，“你什么意思啊喂，讲清楚啊，我怎么就自私了？”

何决脚步不停，乔暖伸手一把将他拉住，喘了口气，“你给我讲清楚。”

何决将她的手挣开，退后一步，“你还记得你爸爸出事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什么？”

“我……我说让你好好的，不要让我担心。”

“那现在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什，什么意思？”

何决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好像有些像笑，又有些难过，“乔暖，你既然对任何一个都很宽容，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考虑我的立场？”

“我……”

“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我也会担心甚至害怕？你自己说这两年来发生了多少事？生病发烧这种就不说了，可是你他妈居然蠢得差点淹死在浴缸里。还有上次孙雅的事，如果不是警察在我一定会上去剁了那三个畜生。”何决越说情绪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提了起来。

乔暖从来没想过何决竟然会有这种冲动的情绪，在她眼里何决一直冷静得让人觉得有点冷血，好像对一些事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在意过。

“你别露出这种惊讶的表情——我他妈喜欢你这么多年，可是你次次都为了一些不值得的傻逼来找我哭。所以你别自以为是，说到cao心，我他妈比你有资格多了？你除了年龄比我大点，还有哪点真的当得起‘姐姐’这个身份？”

乔暖再一次感觉到了曾经何决给她的那种压迫感，而这一次她真的或许……已经退无可退。长久以来，何决不说，她也就当做这些情绪不存在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来自这个少年的守护当成了理所当然，肆无忌惮地挥霍，从来没有想过要付出同等的回报。

她长长地呼吸，看着何决带着怒意的眼睛，“对不起。”

何决轻哼一声，“你别道歉，道歉顶个屁用。”

“真的……何决，是我太自私了。”

何决静了一下，耸了耸肩，“虽然知道你绝对不可能改正，不过道歉我接受了……你知道我不会怪你。”

在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何决已经转过身，梧桐树阴影下的身影看起来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萧索之感。

乔暖顿时觉得心中泛起了一阵酸楚的感觉，眼前的这个身影，和多年前那个清瘦的身影完美地重叠了起来，过了这么多年，这个人依然用云淡风轻地语调说着“你知道我不会怪你”。

而这些年，他也在完美地践行着这句话，忍受着所有她的自私和冷酷，愚蠢和偏执。其实两个人的角色早就换位，她已经不再当年那个开解着隔壁敏感孤僻的小孩子的保护者。

如今何决才是保护者，他虽然还没有相当的年龄，可是已经有了超出想象的担当。

冲动是一瞬间就产生的，而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等乔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上前一步，从背后将何决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