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碗牛ròu面好叻!”店小二拖着长音吆喝。
走到这个面摊前,挽茵停下脚步,她还记得这里,七年前,也是在这里,她被一言堂追得走投无路,躲在这个不起眼的小路,身无分文的她只能捡面摊倒掉的剩面吃。往事历历在目,她还记得满脸污秽的她抬头时看见衣着华丽的翩翩公子看着她微笑,那个人就是星辰,把颠沛流离的她带回青榜,让她从此有了栖身之所,虽然明白这只是一场交易,她仍然感激。
挽茵摸摸腰间鼓鼓的钱袋,现在她不用在角落里等着偷吃别人的剩面,挺胸抬头地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豪气地喊道:“小二,来碗牛ròu面,多放葱花。”
几个铜板往桌上排开,店小二马上屁颠屁颠地去端面,有钱的感觉真好呐,挽茵觉得自己快要跟牡丹一样充满铜臭味了。面端上来了,挽茵专注地闻了一下面飘上来的香气,这是她从医多年养成的习惯,一闻二看三尝,便知食物中有没有毒,星辰常说她的鼻子比狗还灵,都是师父从小锻炼的结果。确信这只是一碗普通的放了很多葱花的牛ròu面,挽茵放心地动了筷子。
“祝堂主竟屈尊来这等简陋的面摊,果真如传闻中一样平易近人,实乃我辈的表率。”
“哪里哪里,我只是突然想吃面……”
“祝堂主谦虚了,师父说祝堂主年少有为,青年才俊,这次难得请祝堂主赏脸,让我们跟祝堂主多学习学习。”
“颓掌门客气了,祝某才疏学浅,该向诸位学习才是。”
“祝堂主莫谦虚了,我们几个师兄弟敬仰祝堂主多时,这次也是难得的机会……”
金刀门那几个糙汉子的嗓门实在够大,就算挽茵想专心吃面还是忍不住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祝堂主这个称呼在她耳朵里就像“钱掉了”一样敏感,嘴里那块牛脆骨被嘎嘣一声咬碎,心里恶狠狠地反复念着:祝!文!安!
☆、第2章 春菊楼
挽茵从声音分辨祝文安就坐在自己身后背靠背的方向,虽然金刀门那几个糙汉是破锣嗓子,祝文安却压低了嗓子,以挽茵的耳力才勉强听见。
几个金刀门弟子围着祝文安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挽茵听得昏昏欲睡,她是想直接在祝文安的面里下毒的,可祝文安不愧是武学造诣极深的,防得滴水不漏,让她无从下手。
金刀门那群没有女人缘的老光棍,话题聊着聊着总会发展到一个猥琐的领域,一个金刀门弟子说:“我听说春菊楼新买了个舞姬,要捧作头牌,年方十八,水嫩得很,看到那群人没,看他们走的方向,都是往春菊楼去的,今天春菊楼又要赚满盆了。”
这个镇对挽茵来说已经陌生,春菊楼却是她熟悉的,因为春菊楼正是青榜购置的产业,原本只是装模作样的空壳子,用来当做交流见不得人情报的场所,交给牡丹打理,不料牡丹对它比对那些血淋淋的任务感兴趣多了,只几年时间就让它成为远近驰名的烟花之地。既知他们谈的是烟花柳巷,挽茵心里很不齿地哼了一下,不过祝文安一直标榜自己是正直的侠士,在他面前提青楼不太好吧。
那弟子正被自己的师兄责怪口没遮拦,不料祝文安却很感兴趣的模样:“十八岁的舞姬?相貌如何?品性如何?家中原籍在哪?”
禽兽!挽茵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
弟子被祝文安一连串问题问愣了,木讷地回答:“相貌……听说所见之人没有不被迷住的,品性……这我也不知道,原籍……听说是从太中买来的。”
“太中……离得倒也不远……”祝文安低声说,陷入了沉思。
谁也没想到堂堂一品堂祝堂主会打听一个青楼女子,而且还一本正经地为女子的祖籍思考,那几个金刀门弟子也慌了,有一个甚至还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今夜星光璀璨,夜露清慡,不如我们就去欣赏一下舞姬姑娘的舞蹈?”祝文安毫不避讳地自己提议道。
几个金刀门弟子晃过神来,连连点头称好,一行名门正派的弟子竟真的起身往春菊楼方向走了。挽茵赶紧掏出三文钱放在桌子上,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在那种花天酒地的地方,祝文安说不定会放松警惕,她就有机会……大仇得报!
春菊楼作为这附近最有脸面的青楼,虽不奢华倒也气派,门面站了半条街,门口几个妆浓粉厚的虔婆热情地拉拢着看起来荷包丰裕的客人。挽茵在远处亲眼看着祝文安等人走了进去,她是不能从正门进的,女儿身进青楼难免引起围观。好在当年被追捕的时候,她跟着张之栋学过轻功,师承神偷的轻功要翻进一座青楼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