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安一次也没有来过,挽茵无聊时会靠着发霉的墙壁想,大概今生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吧?因为她很快就要死了。还不如就呆在藏金山庄给母牛接生一辈子呢,至少性命无忧,她本是想来帮祝文安的忙,现在的情形好像反而帮了倒忙,真奇怪,要死的人是她,她反而一直在想祝文安的事,真像中了邪。
唯一一个来看挽茵的人是卫聆悦,当然是不怀好意,卫聆悦欢天喜地来告诉挽茵她的死期确定了,就在七天后,是个黄道吉日,腊月初一。
“恭喜你,要跟徐公子喜结连理。”挽茵眨眨眼,就算是死也要给卫聆悦的伤口撒撒盐。
卫聆悦果然变了脸色,卫聆悦傲着呢,那徐公子的模样才能没一样能被她看中的,她跟患蝶夫人吵了很久非祝文安不嫁,长这么大她娘第一次没有依着她。
“我知道祝哥哥不喜欢我,你呢?现在你在他心里又是什么?”
“哼,”挽茵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不管我在他心里怎么样,我都是他孩子的娘亲,江湖传闻那么多,只有我让他真的有了一个私生子,我死也没有遗憾。”
“你说什么?你、你、你可真不要脸啊!”
要不是隔着铁栏杆,挽茵真觉得卫聆悦要跳进来砍死她,好久没有尽情地胡说八道了,这种感觉还挺让人怀念的。
“你、你!”
卫聆悦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从她瞬息万变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临死前还能拿卫聆悦作乐,感觉也不错,只是卫聆悦那句话同样也刺到了挽茵的心房。
你呢?现在你在他心里又是什么?
是啊,她在他心里又是什么呢?如果这一次真的难逃一死,在死之前,挽茵真的很想问一问祝文安,在他心里,武林盟主的位置更重要的吧?
后来,挽茵就在后悔自己气跑了卫聆悦,这下真的再没人搭理她了。
无聊至极,挽茵就开始回想自己匆匆而过的一生,她的人生仅仅十八年,却比寻常八十岁的老太太精彩得多,又有几个人被一言堂缉拿过?有几个人替杀手组织效力过?闭上眼睛,她一生最美的足迹是在从东陵去西陵的路上,那时候一个美轮美奂的马车夫替她赶着马,那时候她还以为相守了就会是一辈子的事。
这一夜没能睡到天亮,半夜,挽茵在睡梦中就觉得脚底心痒痒的,像是被坚硬的东西磨来磨去。好像有虫子在她脚上爬,挽茵迷迷糊糊地挠挠脚丫,抓起那只虫子,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吓得挽茵甩手扔得远远的,那不是虫子,是只黝黑的剧毒蝎子。
被扔出去的蝎子在地上竖起双鳌,不满地夹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挽茵这才看清不只一只蝎子,足有二十多只蝎子趴在她身边围观她。
“本座好心救你,你还摔伤本座的蝎子,不识好歹。”
这种久违的慵懒又妖媚的声音,挽茵抬起头,果然是那个看起来就有毒的男人!翠绿的衣袍在牢房中格外显眼,乌黑长发随意地披散着。
“花卿!”
花卿蹲下身子,伸出手,二十多只黑蝎子乖乖地排成一队爬进他的袖子,看得挽茵毛骨悚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怕啊。
“花卿!你来干嘛?”
“这种场面,你说本座要干嘛?”
花卿示意挽茵注意周围的景象,牢门外那些看守弟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他们脚踝全都肿起一片,看来是中了蝎子的毒。这种场面,肯定是劫狱!
“师父师父,我找到了~”花浅活蹦乱跳地跑过来,手里拿着刚从守门弟子身上摸来的钥匙给挽茵开锁。
有人来劫狱,挽茵当然高兴,但是这个人是花卿,挽茵就没那么高兴了,花卿怎么可能有这份好心,肯定是个阴谋。
哐当,铁门被打开,衣服上绣了蝎子的师徒二人一起站在牢房外面等挽茵出去,但挽茵一点都不想出去,总觉得他俩比牢房还危险。
“你们、先说说你们的阴谋诡计,不然我绝对不出去。”
花浅脸上一个大写的伤心表情:“挽师娘,你连我都不相信了么?我看见你的求助信号马上催着师父赶过来,果然就听闻你被杀的消息。”
花卿看挽茵的眼神还是那么轻蔑:“教主被东陵渣滓们处死,让我们双毒教的脸面往哪搁?”
挽茵自己明明生在东陵,见到花卿花浅师徒竟有种见到乡亲的感动,忙站起来跟两人出去:“没想到当你们教主还有这好处,尤其是花卿,看不出来你也有有情有义的一面。”
花卿的眼神从轻蔑变成了鄙视:“要不是浅儿吵着非要来东陵给她‘师娘’收尸,本座也不想辛苦走这么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