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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杀(35)

罂粟赶到楚家时,蒋绵和楚行的谈话已经临近收尾。

蒋绵显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虽然在微笑,却有些不自然。一旁阿凉也坐在那里,手指摆弄发尾,虽然没有说话,眼角眉梢却透着趾高气昂。

罂粟这些年来,从没有见过楚行肯跟一个半生不熟的人聊到一个多小时以上。她大概可以勾勒出这一次蒋绵所受到的待遇,无外乎是被晾了一个小时以上,结果只聊了几句话就被楚行利落打发,并且拒绝道歉之类云云。

罂粟旁若无人走进会客厅,握住蒋绵的手,拉着她便往外走。身后轻轻“喀”地一声,楚行放下茶水,说:“站下。”

他说得平缓无波,却含着让人不自觉服从的震慑意味。罂粟果然稍稍停了停,但很快又拉着蒋绵往外走。还未跨出门槛,阿凉又发出声音来,讥诮十足:“罂粟姐姐不是说再不回楚家了?现在这么闯进来,是该算什么?”

罂粟脚下不停,一直拉着蒋绵跨进车子中。后视镜中看不到人影,楚行和阿凉都未走出会客厅外。罂粟等出了楚家,才收回视线,再转过头时,发现蒋绵脸上的笑容已经垮下去一半。

罂粟张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罂粟并不擅安慰人。她在楚家待十年,许多事在成长过程中都被无意间省略。罂粟在楚家时没有朋友,楚行亦不许她交太多朋友,不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十二岁刚来楚家时罂粟曾有一个关系较好的伙伴叫妍妍,后来没有多久,妍妍便被派去了其他地方。

跟她关系最好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楚行。别人伤心时,希望前来抱住安慰的人轮不到她罂粟,楚行则根本不需要被安慰。至于罂粟自己,成年之前被楚行纵容娇惯,很少会生出所谓伤心的感受。等到后来这种感受出现并且变多,又觉得这种事不足为外人道,自己不需要也无法被安慰。

车内安静了半天,罂粟慢慢开口:“你今天不应该过来的。阿姐。”

她第一次开口叫阿姐,蒋绵微微一震,听到罂粟继续说下去,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楚行向来护短。但凡是他最青眼的那一个,不管做什么,他都能纵容。有时纵容得过火行事太过,他也无所谓,反而还会帮着把烂摊子收拾得妥妥当当。阿凉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在这个时候去找楚家,就算再找上十遍,也还会是这个结果。”

“十年前我初来楚家,和现在阿凉的情况很相像。也是初来几天就把离枝的风头压下去,然后嚣张过分地对离枝做了许多事,期间被人告到楚行面前多次,也都没有受到惩罚。那时我还不懂,每天过得明目张胆随心所欲,因此不自觉中得罪了不少的人。不过得罪归得罪,很多年来都没人敢真正报复回来。现在的阿凉也是这样,不管她闹腾成什么样,楚行都不会在厌弃之前把她怎么样。不过等到厌弃那一天,欠下的总会还回来。所以你不需要急什么。”

又过了片刻,蒋绵试探着问:“那厌弃的原因是什么?”

“你其实就是想问,我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弄到被楚行除名的地步,对不对?”罂粟在车窗沿上撑着下巴,偏过头来,冲着蒋绵笑了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啊。莫名其妙以前做的合理的事现在再做就不对了。这两年我嗅出要失宠的苗头来,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结果还是不行,楚行单纯就觉得我碍眼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会有什么苗头?”

罂粟又把头扭过去,玩弄着前方椅背上的流苏,一边心不在焉地说:“有一年楚行过生日,我去边境执行任务,特地带回来一块原石,把里面剖开的一块缅甸璞玉送了上去。楚行接过去的时候还好,但是第三天我就见到路明带着那块装玉的盒子从收藏室离开。我一问,果然是楚行把整块玉都给了他。再后来是我过生日,我提前打好招呼,看着楚行一一打电话,终于把那一晚空出来,结果等了一个晚上,一直没见他回来。第二天我就很愤怒地决定离家出走,没想到正好碰上他从门外走进来,身上是那种醺醺欲醉的香水味道,那种味道很特别,是城东一家夜总会才会有的香水味。我本来以为他那晚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小聚,后来得知只是他做东,觉得太久没去过了就找人一起去夜总会放松放松。”

罂粟把流苏一圈圈绕在手上,又松开,慢吞吞地说:“在我像现在阿凉一样被纵容和关照那会儿,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所以在两年前类似事件一次次发生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离着被厌弃的地步越来越近了。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把能想到的都试验过了,既然都没有用,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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