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希音的状况很是狼狈。满眼所见都是血,他又是一阵强烈的晕眩,勉强扶住车门撑住。她闭着眼,他甚至不敢碰她,怕再次弄伤她。
她的手依旧很小很柔软,但也很冰凉。生命流失的迹象,让他不忍看下去。确认她依旧有呼吸,他舒了口气,努力忽略晕血带来的不适,小心翼翼地把她从车里抱出来,动作极其轻柔,像是抱着一个初生儿。
救护车来得很快,但以人的心理来衡量依旧显得漫长。医院里,他看着医生忙前忙后,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当医生告知没有大碍的时候,他全身都松弛下来,仿佛脱了力。
从家中赶过来的陆华意及时扶住他,语带关心:“您有没有事?要不要也让医生看看?”
他摆手:“我去看看她。”
也许是因为麻药的效果刚刚过去,霍希音闭着眼,却睡得不安稳。眉心蹙成一个小小的皱褶,纪湛东去握她的手,很快就被她反手抓住,她的指甲甚至嵌进了他的手背。
大概是太疼,霍希音似醒非醒,睫毛微微颤动,紧紧咬着唇。他摸她的脸,指尖摩挲过眼角,却触到一片湿润。
他的心猛地一紧。
明明很疼,却不吭一声。倔得要命。
他盯着她很久,最后只能微微叹了口气。
江行来探望,临走前似真似假地问了句:“你真觉得她能原谅你?”
纪湛东微微扯了嘴角,这话题还真显得有些新鲜。他好像还没跟别人谈论过,更何况对方还是位男士。
“我没想过。她原谅当然是我运气,不原谅就算我的报应。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只要活着,就得绑在我身边。”
记得在他们刚刚分开的时候,周笑非知晓他的事后,叹口气,什么意见建议都没发表,只默默地陪着他喝酒。以往纪湛东的酒量都不如他,不过那天晚上周笑非早早就服了软。纪湛东真的拼起酒来什么都不会顾及,他是疯了,可周笑非没疯。
后来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兄弟,天涯何处无芳糙啊。”
他只是淡淡地微笑,依旧不说话。半晌后扶着酒杯,幽幽地生出感慨:“如果我从没见过她,活着等再见着的时候我已经是年纪皱纹大把,我肯定放手。不过现在既然我在最合适的时间遇到了,管它以后发生什么,总之谁现在死心谁是傻子。”
周笑非相当受不了他的话:“我觉得你现在就挺适合当傻子,真的。”
他依旧只是笑。
什么叫缘分。缘是天注定,分因后天争。纪湛东在某天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从他第一次求婚的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在潜意识中决定了不再放手。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可再犹豫的呢。
番外三:婚后小番外(慎入):纪湛东,你受了吧霍希音和纪湛东小吵了一场,正逢上周臣出差,于是收拾了几件衣服,趁着纪湛东晚饭应酬不回家的空当,自己开了车悠悠然去了沈静家,陪着沈静一块儿照顾刚刚过了三岁生日的冉冉。
她这还算是第一次离家出走。她和纪湛东平日里达不成一致的时候多了,以往都是找个折中的方法,再或者便是纪湛东首先让步。但昨晚他的态度敷衍,她的话语尖利,如今霍希音想起来,只记得自己当时怒气冲冲,却忘记了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吵架。
冉冉是沈静的女儿,古灵精怪,一张小脸长得很有灵气,正处于孩童的第一次叛逆期,每日里说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不”,嘴巴一撅,脑袋一扭,比谁都要来得倔。
不过这孩子对纪湛东完全没免疫力。一般只要纪湛东颠倒众生地一笑,小家伙不管在做什么,都会立刻奔过去冲着那张俊脸甜甜地笑开。
真是见色忘亲的典范。
霍希音陪着冉冉玩了一天,第二日小姑娘站在别墅中小花园的黄昏下眨巴着一双很无辜的眼问她:“小姨,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小姨夫呢?”
霍希音张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自己也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冉冉又给她扔炸弹:“小姨,你和小姨夫吵架了吗?”
“……”霍希音非常无语。难道这年头小孩子都这么早熟么,刚刚能把话说流利,就能这么咄咄逼人。
她还没酝酿出答案,就听到耳边炸开一声欢呼,冉冉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她,扑向了她身后某人的怀抱。
霍希音闭了闭眼,依旧维持着蹲的姿势,没站起来。
纪湛东在她身后笑意盎然:“冉冉今天乖吗?”
霍希音不用回头看都能想象到这小家伙是什么表情。叛敌通国,周静冉这种事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