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为了他cao劳了一辈子,年轻时为了照顾他,她还放弃了生育第二个孩子。步入中年后,他的父亲出轨、离婚、再婚、生育,李涵却从没有抛下过顾铭夕。她没有把自己受到的苦难怪罪到儿子身上,依旧任劳任怨地陪他读书,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顾铭夕没有手,李涵毫无怨言地包揽下了一切家务,从不需要顾铭夕帮忙。他也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可是现在,李涵的要求是什么呢?
她年华不再,容颜老去,受了感情的伤,只是想回到自己的老家,买一间房子,陪伴年迈的父母,培养年轻的儿子。这里有她的亲戚,还有学生时代的好友,落叶归根,李涵已经退休,她再也不想离开了。
而顾铭夕,他的身体条件注定了他无法像其他男孩子那样,无牵无挂地独自一人去往一个地方。那对他来说,真的是太难了。
这真是一个矛盾又棘手的问题,顾铭夕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确是有点自私和不孝,但有时候,他又感到了一些委屈。
与庞倩打电话时,庞倩说:“要么,你本科毕业了,考研到这里来。”
听顾铭夕没吭声,她咬一下嘴唇,继续说,“到时候,你妈妈不过来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也考研,和你一起住,我来照顾你。”
她真的好天真,顾铭夕笑着说:“我和你怎么住啊。”
“研究生不都是两人间的么。”
“你有听说过男女生住两人间的吗?”
“学校没得住,大不了去外面租房子啊。”庞倩一点也不觉得有问题,“租一个两室一厅,你一间房,我一间房,我可以照料你的生活的。你要是不爱吃食堂,我就去学做菜,我做给你吃好了。”
“庞庞。”顾铭夕突然低声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很麻烦?”
“哪有啊。”
顾铭夕笑了一下:“算了,不讲了,我估计是没机会做你师弟了,我妈不同意我退学,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庞倩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但是她真的不喜欢听到顾铭夕垂头丧气的声音,她说:“顾铭夕,你别这么灰心啊,我爸爸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我知道。”他说,“我自己也发现,最近这日子真的过得有些糟糕。”他做了个深呼吸,又说,“放到一年前,准备高考时,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考上大学居然是这样的一种状况。”
“马上要期末考了,你要努力啊。”
“嗯。”他应得有些心虚。
庞倩又说:“再过半年,我就去找你。”
“……”
“我给你邮箱里发过我现在照片,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你现在很漂亮,变得会打扮了。”
“杨璐教我化妆了,平时买衣服她也会指导我,教我怎么搭配好看。”庞倩小声说,“你怎么从来不给我发张照片呀,你不是有电脑么,怎么还不能上网?”
顾铭夕呵呵一笑,说:“我没相机,也没摄像头,出租屋里没拉网线。”
“可是,顾铭夕,我都大半年没看到你了。”
他说:“你不是说暑假要来找我么,到时就见到了。”
2004年1月,李牧卖掉了旧房,拖家带口地住到了李涵的新家。两老住了李涵的主卧,李牧夫妻住了顾铭夕的房间,李世宇在客厅搭了一张钢丝c黄,而李涵则依旧和顾铭夕一起住在B大边上的简陋出租屋里。
李牧交新房房款时,李涵与他一同前去,她交给了他8万块钱,让他好好过日子。李牧又向她开了口,说新房装修钱不够,想向姐姐借5万元。
李涵借给了他,让他打了一张借条。
这一年的春节,李涵一大家子人在她的新房吃年夜饭。她和李牧还有一个姐姐叫李纯,嫁去了Z城边上的一个县,这一年也带着丈夫、女儿回来团圆。
顾铭夕的外公外婆看着儿女孙辈们齐聚一堂,很是开心,李涵看着自己装修得温馨雅致的新房,也是感动地流下了眼泪。
只是,她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作为这间新房的主人,她和顾铭夕,一天都没有住过这房子。甚至于,吃过了年夜饭,他们还要回出租屋。
年三十的晚上很冷,路上的雪积得很厚,李涵和顾铭夕一起裹着厚外套走在路上。天上是盛放的烟花,爆竹声声声不绝,顾铭夕沉默地看着远方,踩着吱吱嘎嘎的积雪慢慢地往前走。
岁末年初,辞旧迎新,顾铭夕回忆起了刚刚过去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