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怔怔地看着他,徐沁恒又说:“刚出锅的,你趁热吃。”
沈丹从厨房拿出汤匙,也在餐桌边坐下,她舀起红枣,枣子的个头特别大,吃在嘴里,好甜好甜。
徐沁恒听着她吃东西的声音,面上带起了笑,他没有戴墨镜,眼睛半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他偶尔会侧一侧脑袋,似乎想要捕捉沈丹的声音。
他问:“好吃吗?”
“好吃。”沈丹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进碗里,“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枣。”
徐沁恒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常,他向她伸出手,问:“丹丹,身体不舒服吗?”
沈丹狠狠地摇头,她咬着嘴唇,还是忍不住眼泪:“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从来都没有过。”
沈丹出身农村,家境并不好,她的母亲很早就病逝了,家里只剩她与父亲、爷爷相依为命。沈爸爸为人木讷老实,壮年时外出打工,沈丹就由爷爷照顾。爷爷和爸爸都是男人,自然不够细心,顶多管住了沈丹吃饱穿暖。
沈丹从小就懂事,从小学开始,她就会帮爷爷做家务,连着喂猪、砍柴都不在话下。初中毕业时,沈爸爸想让她辍学外出打工,沈爷爷见孙女儿那么瘦小,读书成绩又好,就劝沈爸爸让沈丹念了高中。
沈丹开心极了,高中是在镇上念的,需要住校,沈丹很独立,完全可以照料自己的生活,寒暑假回家还和村里的女人一起接一些手工串珠的活,帮家里挣一点家用。
高中三年,沈丹学得很刻苦,高考时她发挥正常,被一所B市的二本院校录取,面对着一年近万的学费、生活费,沈爸爸发了愁,最后还是沈爷爷发了话,村里的小娃考上大学不容易,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给她去上。
沈丹就这样离开了大山,第一次来到五光十色的B市,读了财会专业。
沈丹边上学边打工,也能负担一些生活费,她是个农村来的姑娘,初入城市,自然是新鲜又好奇的,沈丹与室友的关系还不错,虽然在生活习惯、兴趣爱好等方面,她与城里的姑娘很不同,但室友们都觉得她淳朴又善良,并没有去排挤她。
沈丹努力地学习、打工,她以为一切都在好起来,没想到,大一结束那年,沈爸爸打工时出了车祸,肇事方逃逸,沈爸爸被抢救许久才保下了一条命,赔偿款自然没了着落。
家里倾尽了积蓄为沈爸爸治疗,最后债台高筑,他还是落下了后遗症,不得不回到老家种田养病。
沈丹只得退了学。
收拾行李离开学校的那一天,室友们哭了,沈丹却没有掉眼泪。
她似乎已经麻木了,沈丹曾经在心里抱怨过老天爷为何对她如此不公,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她想,这大概就是她的命了。
沈丹在B市找到了工作,在一间四星级酒店做客房清洁,她很卖力,一年后,公司人事知道了她的经历,就把她调到了前台工作,几个月后,她遇见了夏成。
那时,夏成33岁,沈丹还未满20岁。
夏成是个职场精英,他谈吐幽默,为人沉稳,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成熟男人优雅的气质。年轻的沈丹从没接触过这样的男人,也从来没有人像夏成这样,对她展开如此热烈的追求。
他送她玫瑰花,请她吃饭、看电影,送她小礼物,他甚至带她出去旅游。
那段时间,沈丹觉得自己似乎活在梦里,她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夏成关于自己与妻子感情不睦的说辞,他说:“要不是为了女儿,我早和她离婚了。”
沈丹被爱情蒙蔽了头脑,她把自己年轻稚嫩的身体交给夏成时,义无反顾,心甘情愿。
只是,她实在是太幼稚了。
沈丹怎么不想想,绝大部分的时间,夏成都是消失不见的。当她生理痛,痛得在c黄上打滚时,他的手机关机;当她收到水费电费煤气费的缴费通知时,他的手机关机;当她过生日时,他的手机关机!他总是会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抱着她甜腻腻地说:“宝贝,对不起嘛,这段时间我很忙,过一段,我一定抽时间好好陪你。”沈丹一下子就消了气,乖乖地待在他身边,然后,他又一次消失不见。
周而复始。
沈丹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电视发呆,夏成偶尔的一次“临/幸”可以令她幸福好多天。有时候,沈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贱,没骨气,但是她又有些贪恋夏成这样施舍般的爱情,对,她以为那就是爱情。
她以为,这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
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直到夏成的电话永远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