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似乎撞痛了她的痛楚,她明亮的眼睛黯淡许多,勉强扯个微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所以,我不希望她步母后的后尘,我这身体……不配拥有她。”他自嘲看着前方,一丝落寞充斥他的整个人,心疼腐蚀他全身,忍不住又咳嗽起来,眼神绝望道,“正如他所说,不能耽搁自己喜欢的人。”
太后甚是心疼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个他是谁?”
“一个其实是爱敏敏爱到骨子里却不知的人。”嘴唇虚弱的撇下勾勒出若有若无的弧线。
故人相逢
她收拾好东西就去了桓温江陵那。此时谢安在桓温靡下做司马。她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像见平常朋友一般朝她微微一笑。
他放得下,不一定她也同样能放得下。她甚是勉强对他回给他一个不算是笑容的笑容。
他苦笑,“不用这样吧?”
她嘟嘟嘴,“那要怎样?”
“可以当我是师傅,可以是朋友,不要是这样。”
她思忖,嘴嘟得更厉害,似乎在苦思冥想,“我们这个样子像什么?”
他又苦笑,“你说呢?明明很熟悉却显得那么生硬起来。”
“最熟悉的陌生人?”她脑子突然想到这个词,自己都吓一跳。而后倒自个傻傻笑起来。
见她这般笑,“能对我笑也行。”
她笑容戛然而止,见身后桓温正一脸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突然忘记,此时他们不是在私人空间内,而是在桓温这。
桓温走了过来,一脸和善的样子,但在敏敏看来是笑里藏刀。
“安石何事这么高兴?”
谢安正容转身,微笑应对,“没什么,只觉张军医对我不苟言笑,我只是怨念几句,结果张军医对我开怀大笑。觉得甚是有趣。”
这谢安,还真是不简单,把前因后果交代的一清二楚,却把所有的弊端都给了她。她没好气给了谢安一记白眼。
桓温一怔,笑道,“还真是有趣。”他此时手里拿着一颗类似青糙的东西,他指着这糙对敏敏说,“不知张军医知道这糙叫什么吗?”
她接过细细一看,“在药材里常用‘远志’,又叫‘小糙’。”
桓温故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如此,有人送我一种糙药,我就拿来给张军医看看,没想到张军医一看就识得这糙药啊,不过这糙药为什么有两个名字呢?”
她有些警惕起来,此话总感觉有些弦外之意。而这时桓温的参军郝隆阴恻恻地一笑,“嘿嘿,桓公您不知,这糙药,隐在山石中的部分就叫‘远志’,可长在山石外的呢……”说到这儿,他瞟一眼谢安,“呵呵,就叫‘小糙’啊!”
这郝隆也是个有才学的,他正借此讽刺谢安隐居时名满天下,好比“远志”,而出山后呢,就来当个小司马,也不过就“小糙”一棵。敏敏欣赏看着郝隆,这个比喻用得很巧妙。
桓温听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嗯,这话说得绝妙啊!”
而被讽刺的谢安如平常一般,风轻云淡地微笑,看不出头绪。他一句也不辩解。
她深知,他是个外表不露任何感情的人,想必现在的他,定是有些难受吧。整个谢家也就只有他扛着了,小辈都是些没爹的孩子,也要由他来照看,他的压力定是很大。不知怎得,她有丝同情他。
谢安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些吃惊,而后蹙眉,最后又平缓的对他们微笑。
这个男人,把自己隐藏如此深,是否会累?
桓温这个,其实也是算随和的人,至少敏敏在他靡下甚是轻松。因东晋与前燕有协议,三年不北伐,而对刚刚崛起的前秦也不好有所作为,整个东晋战事几乎平稳起来,而她这个靠战事吃饭的人,此刻可以说是个十足的闲人。
正在她无聊慌时,她收到两封信,一封是谢玄的。他告诉她,他离开了建康,去了江州,把家里的事情打点好就差不多能到江陵帮他叔叔了。
她纳闷,他告诉她这些干什么?跟她有何干系?
第二封,是一直杳无音讯的谢朗,里面不是一封信,而是一片枫叶,上面只写了六个字,“别一日,如三秋。”
她有些愣,他又在开什么玩笑?
在她收信的同日,桓温找了她,意思很明显,他看不得闲人,得派她出去干点活,眼下,西北军正训练火热,有时训练难免动刀动枪伤到,而西北军的军医有些事暂时离开,正好西北军归桓温管,离得近,就招她这个闲人去干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