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人生的际遇,多少是带点宿命的。
她这一生,与谢家,是剪不断理还乱。
“以后跟相公,隐居山中,白首不相离。”她笑道。
谢玄听闻,笑得甚是明媚,“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和他,都找到了这“一心人”,现在只需白首不相离。
谢玄走后,敏敏常常独自一人眺望江上,盼望着她的相公早日回归。
不到三日,她盼的人没回来,却盼到了谢朗而至。将近两年没见到的他们,见到时,却变成了公式化的问候。
“我来,受叔叔的命令支援谢玄的。”谢朗公式话地说。
他皮肤比以前白了许多,眉宇间少了份硬朗,却多了柔情。神情中少了当初的霸气,但是却也消失了微笑。
她语中带笑,“他去君川了,你怎来这支援了?”
谢朗哑住了,搔着头发,颇窘迫的样子。
她也不多追问,直接问:“什么时候过去?”
“我只身前来,朝廷还在向东南那边调动兵将呢。”
她点了点头,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转脸再去看他,却见他正目不转睛注视着她,眼中闪烁不定,似欲言又止。
她轻扯一个微笑,“你……你和思琴最近好吗?”她找不到话题,半天只能吐出这句慰问的话。
谢朗讪讪而笑,似是在自嘲,却又像是回答无关紧要的事,“什么都好。”
“哦。”他的一句话,让她想接下来问的问题全部答了。她怏怏笑着,不再说话。
谢朗原本闪烁的眼,此刻暗淡下来,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情绪,似悲伤,似哀怨,“你无话跟我说了吗?”
她咬了咬唇,想了想,还是摇了头。
他们之间,连叙旧的必要都得省去。对她还是对他,甚至对谢玄与思琴都是好的。都有了各自的家庭,曾经的种种,还是要避免触及。
谢朗见她不情愿的样子,喟然一叹,“好吧。”随即笑了笑,问道:“这次如果堂弟胜利了,这次可是功不可没。必当加官晋爵。”
“相公说打完这一仗,便辞官,带我去隐居山中。”
她语中带着甜蜜,语笑嫣然的样子。谢朗怔忪一下,笑了起来,“是吗?堂弟真是上了心了。”
她的笑容凝聚在脸上,如烂漫的山花灿然朝阳。谢朗眼眸带着缱绻,嘴角苦涩……他希望一直萦绕在心的那坚不可摧的思念能瞬间瓦解。可是他做不到。看着自己喜爱的人幸福,但幸福不是自己给的,那是多么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他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外面骚动不安。一名士兵踉跄爬了进来,惶恐道,“不好了,我们行营遭不明秦军袭击了。”
两人不可置信对视一下,有经验的谢朗立马问道:“留守行营有多少了?”
士兵皱眉抿唇,甚是痛苦,“还不及500人。”
谢朗大振,“堂弟怎这般糊涂,怎么也不考虑他妻子的安全。”
整个大营里都是些伤残小兵,谢玄当时也没考虑到秦军会把眉头指向暂时驻扎救助伤病的小本营。
外头响起了兵刃相接的声音。谢朗连忙指令:“赶紧找辆马车来。”
士兵连忙称是,跑了出去。谢朗对在一旁有些怔的敏敏道,“现在我们只有逃了,赶紧走。”
“我得收拾点东西。”她连忙跑回自己的大营,从c黄底下拿走了三块玉佩。胡乱收拾点衣服,跑了出去。
谢朗已经在外打点,见她跑来,道,“走。”把她抱上马车,带领几十个士兵从后方出去。
“其余的士兵怎么办?”在紧急关头,她还是很善良地顾及着其他人。谢朗一丝震撼,却听见在他身后的几个有官衔的士兵举起矛枪道:
“誓死效劳谢将军,誓死保护夫人。”
他们各个都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眼神太过坚定,让谢朗与敏敏为之一振。
她吸吸鼻子,悲怆道:“我定当转告相公,他有如此忠诚的下属。”
士兵们的矛枪在地上狠狠一戳,表明心意,纷纷向外冲,与秦军决一死战。
谢朗二话不说,挥鞭驾马……
可是……区区不足五百的士兵怎是对手?后方之路,怎能轻易逃窜?在他们的正前方,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士兵,正等着他们。
谢朗骤然停下,对着车内的敏敏道:“不要出来。”说罢,吩咐其余士兵出列作战。
寡不敌众,谢朗是知道,他也不报生存的希望,他只想,那马车里的人儿能够平安。他带领其他士兵奋勇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