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她就作了个见证,而且也许是当晚唯一可以证明他在酒店起火时所有不在场证据都系伪造的人。
护士姑娘们还在叽叽喳喳,无非是讨论这位年轻有为的段家三少如何英俊潇洒,高贵威仪。创业容易守业难,如今像他这样年轻有为继承家业的富二代已经凤毛麟角了。
苏苡想起那双狭长含笑的眼睛和总是带几分轻佻的说话语调,与这电视上的沉稳果敢判若两人,果然每人都是拎着一整箱面具走天涯的。她没了吃饭的胃口,ròu和菜塞进嘴里都像嚼一块儿白蜡,索性不吃了,起身收了盘子,回科室上班。
她斟酌要不要将整件事告诉警方,但事发当时没有报警,现在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在事件中担当什么样的角色,段轻鸿又是什么样的角色,警方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
全都是问题。
下班出来,看到姜禹在门外等她。俩人从那晚不欢而散之后就没再碰过面,倒不是有心冷战,实在都太忙,尤其对方是扎小辫穿开裆裤起就打打闹闹一路走过来的感情,总觉得默契天成,好像也不需要太多解释。
“想去哪里吃饭?那天是我态度不好,今天请你吃好吃的赔罪。”姜禹态度还是好的,要是平时,苏苡还会故意端端架子给他点颜色看,不过今天她心里有事倒显得异常温顺。
“随便吧,江临我还不熟,听你的。”
“你没开车?”他为她拉开副驾的门,她弯身坐进去。
“我的车送去修了,前面撞了一下。”
“你还会撞车?”姜禹像是听到笑话,“我以为你的车技都可以参加公路越野赛了。你人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人没事,只是走神磕碰了一下。”说到这个,苏苡引入话题向他打听那天高新区大火的事情。
姜禹面色沉郁几分,“今天来也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市里成立了专案组调查这件事。段家家大业大,这回事态不一般,不管是哪方纵火影响都很恶劣。”
“真的是段家兄弟争夺家产搞出来的动作?”
“现在还不好说,所以才要进一步调查。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是不是你知道些什么?段峰倒是就住在你们医院特需病房。”
☆、第5章 冤家路窄
苏苡一惊,“他住在我们医院?段氏隆廷不是自己也经营大型私家医院么,他怎么不住?”
“公立医院专家资源多,边住院边挖角,治病和生意都不耽误。”
段家往前数两代人,不过是小镇上的渔民,几十年来发展得风生水起,除了头脑和机遇,就是靠这样无孔不入做生意的方式,儿子的手段也沿袭自父辈。
苏苡没有将那晚的事立马告诉姜禹,这是段家人内部的战争,以他们今时今日的资源和手段,要做什么必定都是有了万全之策。她的卷入或许只是纯属意外,段轻鸿也没想到会遇见她;或许她也是这盘棋局中的一颗棋子,谁在执棋并不清楚,说不定人家铺好了网正等着她一头撞进去。
但只要事情有可疑,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她愿意配合调查,——如果警方有需要的话。
导师是专家权威,医院内外的疑难病患都会请她会诊,有时她会带上研究生一起去。
苏苡翻阅着眼前的会诊病人病历,看到打头的病患姓名是段峰两个字的时候,也只是呼吸略微一滞。当姜禹告诉她段峰住在他们医院的时候,她就隐约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
仔细看看,老先生年纪不轻了,有段轻鸿这个年纪的儿子,看来情史颇有可观,年轻时也是风流快活过的。只是身体并非永动机,总有年老体弱的时候,大大小小病症加在一起,病情不容乐观。
尽管如此,老先生发起脾气来还是地动山摇。苏苡跟在导师后面,刚走到段峰所住的特需病房门口就听到杯子砸到水泥地面的声响,断断续续的指责伴随着老年人沙哑吃力的咳嗽声一起传来。特需病房都是单人单间,门一关,没有医护人员在场,拉拉杂杂把家属聚齐,俨然就像家里的房间甚至公司会议室。
门口几位医学专家面面相觑,还是主管医师敲门,似乎习以为常了,怕只怕病人情绪过于激动引发心脏病猝死。
病房里人人都站着沉默,除了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美艳女性坐在c黄沿掖眼角抹泪,没人敢在段老先生面前落座,泾渭分明地傲踞两端对峙着。
苏苡一眼就看到了段轻鸿,修身灰色衬衫,领口开到第三粒纽扣,长袖照例卷到肘部,单手斜cha西装裤兜,再厚重的色调到他这里也多几分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