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想起来,还是忘了找贺维庭要江姜的私人手机号。然而再打电话过去,就接不通了,贺维庭毕竟还是大病初愈需要休养的病人。
他没想到江姜会主动打电话给他。那天他难得早睡,朦朦胧胧中竟然梦到小孩子,拉着他搭积木,他不乐意,臭小子就用积木敲他的头,力道不大,却笃笃笃笃的,没完没了。
他勉强睁开眼睛,才发觉是c黄边的手机在震动,显示为一个陌生的手机号。要在平时他肯定认定为诈骗电话,拒接不理,但那一刻,他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按下了接听键。
“容昭……”他听出是江姜的声音,有些哽咽的味道,还有细细的喘气声,“你在哪儿,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我好像要生了。”
容昭的瞌睡一下子全跑了,拖鞋都没来得及穿,抓了件外套套上就往门外跑。
这回他没再绕远路,到了江姜公寓的楼下,她发了条短信来,告诉他楼下密码锁的密码,他就乘电梯直奔12层。
她扶着肚子来帮他开门,倒是比电话里镇静的多,或者是她又争取到时间戴上了她惯有的面具。
容昭挤进门里去扶住她,“哪里不舒服,现在很疼吗?能不能走?”
“还好,羊水破了,还没开始疼。我不敢开车,所以打了电话给你。”
容昭咬牙,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大胆,快临盆了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倘若他今天值班或者不在海城呢,她该怎么办?
“什么都别说了,赶紧去医院!”
“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外套,还有沙发上那个包。”
这是他第一回到她的住处来,却没有闲情多看,只知道那是个一百多平方的公寓,跟她给人的第一感觉一样,是时尚明快的,红色的沙发和夸张的吊灯风格很大胆。
他为她套上外衣,这才发觉她肚子大的离谱,连自己转身穿衣都比较吃力了。以前一双长腿笔直漂亮,现在穿着拖鞋,仍可见浮肿得像馒头。
他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把她准备好的书包背到肩上,清了清嗓子,“怎么还要背这么大个包去,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奶瓶、尿布、小衣服和被子,还有些我自己用的零碎东西,这趟去医院得住上几天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带。”
容昭抿了抿唇,她抬起头道:“走吧,开车不要开太快,还没开始阵痛,应该没那么快生。”
她倒安慰起他来了,不知是谁生孩子,谁更像医生。
“我知道。”他瞪她一眼,“你慢点走,羊水先破,小心脐带掉出来了就危险了!”
他拉着她的手,在电梯里并肩站着,两个人都不说话。容昭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总觉得她好像在微微颤抖似的,可转眼去瞧,她又只是一脸恬淡的模样,只是微微垂着头。
她一路上都很安静,其实阵痛是有的,很轻微,她蹙一蹙眉毛就挺过去了,容昭从后视镜里都看得到。
六月的海城已经很热了,他想,因为车里开着空调呢,他额头和鼻尖上却都很快冒出密密的汗珠。
江姜的阵痛从半夜开始,她要求顺产,进了待产房,容昭就被隔离在外了。
他无法形容那种焦虑,看不到也听不到,但整颗心都是揪起来的,除了来回踱步,不知道还可以做些什么。
值班的医生和助产护士很快走出来,“容医生,病人血压有点高,顺产可能困难比较大了,我们还是建议手术吧。你能签字吗?或者她还有没有其他家属?”
容昭上回牵着个美艳孕妈横穿整个医院,还惊动院长亲自问诊,流言八卦已经漫天飞了。现在又半夜急吼吼送人家进来分娩,要说他不是宝宝的爸爸都没人信。
隆廷医院的高岭之花,莫非早已步入婚姻殿堂,只不过学人家玩隐婚?
只有容昭自己知道,他没办法签字,甚至不知道江姜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现在都在哪里。
她一向都是自己做主,就像她说的,直到这种时候仍然是她一个人。
临上手术台,她躺在c黄车上,阵痛已经非常剧烈了,目光偶然触碰到他的,都没有办法集中。
容昭忽然下了个决定,“我跟你们上手术台!”
值班医生愣了一下,“额……这不合规矩吧?”
“我也是手术科室的医生,有什么不合规矩?”
“可你是家属……”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连签手术同意书的资格都没有,算什么家属!去填会诊申请,我要上手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