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昨天还是丁俊亚,今天就成丁教练了?”
“那当然。是情敌的时候,直呼其名显得比较有气势。今天他是神助攻,我当然要恭恭敬敬叫他一声教练了。”程亦川一瓶下肚,马上就上脸了,小脸红扑扑地望着她,眼睛也水亮亮的。
“呵呵,我该说你能屈能伸吗?”
“谢谢。”他的眼睛也完成月牙。
“……”
这他妈犯规了!她根本没在夸他,他这么一本正经卖个屁的萌啊?
宋诗意骂了句神经病,说:“大晚上的,不想跟你发神经。明天上午我要去看孙教,回去睡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
走了几步不见人追上来,也没听见声音,扭头一看,那家伙居然自顾自坐在了亭子里,又开了一罐啤酒,大口大口往下灌。
宋诗意气不打一处来,几步走回去,一把夺过罐子:“你干什么你?还喝上瘾了?”
程亦川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片刻后,镇臂高呼:“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
楼上,谁家住户探了个头出来,忍无可忍地骂了句:“有病啊,大晚上的瞎闹腾啥呢?!”
宋诗意一把捂住程亦川的嘴,大气也不敢出。
手背却忽地被人覆住,下一秒,那人摁着她的手,在她掌心落下一个吻。
宋诗意浑身发麻,低头一看,就这么撞进程亦川亮如星辰的眼睛里。
他眨眨眼,松开了手,说:“是真的吗?”
“……”
“真的喜欢我,是吧?”
“……”
她大可以说不喜欢的。理由都不用想,脱口便能说出来。
是的,不喜欢。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打消丁俊亚的念头,又不伤他的自尊。
你只是个幌子而已。
可宋诗意低头看着酒意很快上头的人,听见心底一声无声的叹息。面对程亦川,面对他纯粹透彻的眼睛,谁能说出伤人的谎话来?
她不知道别人是否做得到,但她做不到。
宋诗意坐了下来,顿了顿,说:“是真的。”
身旁的人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起来,像是灯泡似的,虎视眈眈看着她。
可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平静地说:“但我说不会在一起,也是真。”
“为什么?”程亦川的笑意凝固了。
宋诗意终于没再顾及时间晚,只对程亦川说:“你跟我来。”
他们在小区外坐上了出租车,一路来到医院。病房里亮着昏暗的灯,孙健平尚在沉睡,呼吸罩一起一伏。他的妻儿在一旁的沙发上打盹。
宋诗意没有敲门,也没有进去,只站在门外站了片刻,让程亦川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片刻后,她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拎走了。
今夜他是一定要得到回答的,满脸写着“不罢休”三个字。而她既然耐着性子解决了丁俊亚,干脆一并与程亦川也说清楚。
出医院的路上,宋诗意说:“看到孙教现在的状况了吗?”
“看到了。”
“差点没命,心梗的原因是过劳。”
他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只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满眼都是安慰的神色。
宋诗意只看了一眼,立马收回了目光。
她怕自己心软。
天边有了乌云,飘飘摇摇遮住了一半的月亮。
宋诗意抬头看了眼,说:“我时间不多了。”
她停在医院门口,一字一句说:“为了我,我妈卖了住一辈子的房子,想圆我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为了我,孙教把自己为数不多的积蓄拿出来,绞尽脑汁成全我的自尊心,告诉我那是国家给的补助,让我安心去冰岛做康复训练。”
她的目光动了动,欲朝他看,最终却低头看着他的影子。
“你为了我,也付出了很多。”
程亦川哀怨地说:“你也知道啊?”
“知道。”她看着他的影子,低声笑了,慢慢地说,“程亦川,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在这个年纪追回过去几年的差距,然后重返巅峰,很多人都觉得是不可能办到的。但我一定要办到,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所有为我付出的人。”
最后,她抬眼看他:“你也一样。在最好的年纪,该追梦就去追,不要浪费哪怕一秒钟。不要辜负自己的天赋,也不要辜负所有期待的目光。”
她抬手轻飘飘拦住路边的车,拉开门,对师傅说:“去富锦路的七天酒店。”
回头把程亦川拉上了车,自己却留在了外面。
“你去哪?”
“我去师哥家。”
“你还要去他家???”程亦川惊了。
“他钥匙还在我这里,床铺好了,被子枕头都换过了,也不能让他白忙活。”她从容地把车门合上,冲他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