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意陪同程亦川四处瞎逛,他给父母买了不少东西,男表、女包、护肤品。看见他一本正经地站在化妆品专柜挑口红时,宋诗意忍俊不禁。
“哎,你分得清色号吗?”
“我怎么分不清了?”他白她一眼,从试用品里抽出两只,挨个在手背上试色,俨然一名专业的口红挑选家。
偏他模样好看,气场十足,就是口红试色也半点不显脂粉气,依然引来路人的频频侧目。
专柜服务员都是年轻的姑娘,其中一个热情地接待他,操着不太流利的港式普通话说:“先生,手背试色不太能看出上妆后的颜色,不如让小姐亲自试一试?”
她拿出试用品专柜里的小样,笑眯眯地递给宋诗意:“小姐,这是新的小样,你可以上唇试用。”
这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权利,服务员的热情大概和程亦川手里那一大堆名牌购物袋的数量成正比。
宋诗意欲推辞,看程亦川毫无拒绝的意思,又被热情的服务员推到了镜子前,索性接过了小样。
“我也给小双挑两支。”她打定了主意。
于是人来人往的化妆品卖场里,年轻的男生立足一旁,定定地看着在镜子前认真试色的女人。由于在机上睡觉的缘故,她拆散了马尾,一头栗色卷发披散在肩头。
秀气小巧的口红在原本就润泽漂亮的唇瓣上辗转流连,留下令人目眩神迷的色彩。
她回过头来,笑得一脸灿烂地冲他扬起下巴:“好看吗?”
落落大方的模样,没有丝毫忸怩。
机场灯火辉煌,卖场也宽敞明亮,可挂在头顶无论多少盏灯,无论多么耀眼,也比不上此刻的她,夺目到令人移不开眼。
程亦川的视线落在她的唇瓣上。
这一次不是偷看了,在她的邀请下,他不得不,也克制不住地盯着那一抹丰盈漂亮的红。它微微上翘,带着饱满的弧度,说起狠话来能叫人牙痒痒,可温柔劝慰时也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天地黯然失色,师姐都寂静了,程亦川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胸腔都快要受不了这沉重的撞击,灵魂摇摇欲坠,身体就快要爆炸。
宋诗意不见他有反应,眉头一皱,心里忐忑起来,朝镜子里又看了看:“有这么难看吗?”
她明明觉得还挺好看的。
服务员在一旁含笑夸奖:“好靓好靓的。”
宋诗意又看了看,自己也觉得挺好,再回头征求程亦川的意见时,忽然发现他不见了。
“诶,人呢?”她四下寻找。
服务员指着厕所的方向说:“好像是去洗手间了。”
宋诗意抬眼一看,只看见拎着一堆购物袋拔足狂奔的人。
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啊?她莫名其妙。上厕所也不说一声,还跑得这么快,他有这么急吗?
*
落荒而逃的程亦川一口气跑进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疯狂冲冷水,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脸。
没有用。
它们滚烫而艳丽,仿佛两颗桃子。
他顶着湿漉漉的脸,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里面的人双眼迷离,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程亦川,你到底怎么了?
他哀哀地望着镜子里的人,忍不住用脑门哐哐撞洗手台。
求你了,别他妈鬼迷心窍了,那是师姐啊,发春也要找对人啊!
程亦川回到卖场时,宋诗意已经买好口红了,回头问他:“给你妈妈选好色号了吗?”
他失魂落魄地指指她手里的两支:“照着你的挑就行。”
最后,两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休息,等待一小时后转机。
午后的香港艳阳高照,从落地窗里折射进来,照得人懒洋洋的,骨头都酥了。宋诗意又靠在沙发上打盹,十分自觉地说:“要是我打呼噜了,记得把我叫醒。”
她原本不打呼的,但这么仰头靠在沙发上睡觉,难免会马失前蹄。
程亦川低低地应了一声,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睡着了。
身体慢慢地往下滑。
脑袋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坠,他坐在她的左边,而在她的右手边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程亦川想叫醒她,让她别往人家肩膀上乱靠,可话到嘴边,鬼使神差被咽了下去。
他慢慢地,慢慢地伸手,托住了她的脑袋,然后往自己肩上靠。
宋诗意迷迷糊糊靠了过来,面颊终于触到了他的肩,她不耐烦地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又一次睡过去。
阳光下,细小的尘埃随风起舞,仿佛一场壮丽的庆祝。
程亦川低头,无限近地凝视着她红艳艳的双唇,缓缓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