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人的行为真的可以完全由心不过脑,那就好了。
他们大吵一架,苏政钦负气离开,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
坐在桌前发呆良久,却忽的听见室友推门而入,口中惊呼:“清晨,你怎么干坐在这?你家苏政钦在楼底下淋雨淋得都快昏过去了,你怎么还坐得住!”
她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心脏仿佛被人攫住。
“你,你说什么?”
室友索性把她推出门,顺手把还在淌水的伞塞她手里,“有啥事两人好好说,别演琼瑶剧,赶紧下去!”
她脑中空空奔下了楼,打着伞朝他疾步跑去。
雷雨交加的夜,他一动不动站在宿舍楼下,见她来了,终于面色惨白开口说:“我想过了,我不走了。”
他说哪怕你没有我爱你那么爱我,也不要紧,你知道我爱你就好。
父母的意愿很重要,可是对我来说,你才是能够一生相伴的人。
你在哪我就在哪。
清晨,别离开我,我都听你的。
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夜的雨是永不干涸的泪,浇灭了她的气焰,令她甘愿在之后的五年里不论遇到什么挫折,都始终咬紧牙关不发作,只求和他安安稳稳走下去。
人生不再充满未知的激情,她活得像条河流,隐忍不发,绵延深情。
半个多月小心翼翼尘封起来的往事,原以为不去触碰就不会痛,结果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就全给拉扯出来了。
祝清晨蹲坐在那逼仄的空间里,哈哈大笑的同时,泪如雨下。
傻子才会相信轰轰烈烈的爱情。
山盟海誓都他妈是放狗屁。
直到视线里多出一双鞋。
陈旧的男士皮鞋,边缘沾着泥泞,雨水打湿了鞋面。
陡然间踏在斑驳黄砖上。
雨势不知何时小了下来,那人就站在唯一的出口处,挡住了光,狭长的阴影投在她身上。
祝清晨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他眼底。
狼狈,仓皇。
薛定站在那,一头黑发被雨水淋湿,要命地贴在额头上,尚且淌着水。
好在外套是件黑色冲锋衣,防水,里面还算过得去。
辨认出她面上的泪,薛定神情有瞬间的怔忡,片刻后,眉头微蹙,视线定格在她脖子以下。
“挡挡。”他说。
她茫然地抹了把泪,不解地望着他。
他把**的外套脱下来,扔她面前,“以色列有规定,罩杯小于d cup的,不让露胸。”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藕粉色衬衣被雨水淋得透湿,胸衣毕现。
而那个帮着外国人欺负同胞、吃里扒外的男人,正用这种一本正经的方式羞rǔ着她的罩杯。
祝清晨站起身来,冷冷地把外套扔回他怀里,索性把衬衣纽扣一颗颗解开,然后不顾一切扒了下来。
“有没有d,你说了算?”
浑身血液往脑门里冲,她此刻像是炸药一般,一点就着。
薛定几乎震在原地。
她肤色极白,胸衣却又黑得像墨,那样鲜明的对比,却又鲜明不过她面带泪水还桀骜不驯的样子。
祝清晨穿着黑色胸罩,大步流星踏入雨中。
远处是无人的荒城,近处是颓败的堡垒。
劈头盖脸砸下来的雨水沿着面目流淌而下,却再也浇不灭她的火焰。
那五年活得狼狈,活得苟且,她险些忘了十岁时就敢拿着菜刀跟父亲干架的那个自己。
她从来就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文弱的表象之下,她是一匹野性尚存的狼。
所以五年后,祝清晨穿着胸罩淋着雨,头也不回从戈兰高地往下走,几百米的距离,她连遮都不拿手遮一下。
皮囊罢了,不重要。
而她浑然不知,那个男人拿着淌水的外套看着她,错愕而又好笑。
眼里若有光。
4.爆炸
第四章
祝清晨坐进车里,刚发动车,有人敲窗。
薛定从堡垒外一路跟过来,一直跟到她车外面。
她顿了顿,摇下玻璃,“还有事?”
男人冒雨站在外面,递了张卡片进来。
她一愣。
怎么会是她的身份证?
薛定收回视线,“你等一下。”
他打开摩托的座位,拿了一卷白花花的东西,递进车里。
一件卷成一团的白色t恤。
搁在摩托底下备用的。
“穿上。”他沉声说。
几乎是有些好笑,祝清晨靠在座椅上,也不遮胸前的风光,只似笑非笑问了句:“不是说在以色列,只要是d cup以上就能露胸吗?怎么,我看着像是没有d?”
薛定的视线在她脖子以下停留一秒,又轻描淡写移开了。看样子也不想跟她争论,手一松,那t恤落在她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