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一切的时候,余田田一直没说话,他侧过头去,在昏黄的路灯下看了看身旁人的表情,余田田的表情好像有些呆呆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愤怒,反而有些茫然。
他们就这样一直跟着张佳慧夫妇,从他们踏进公园开始散步,直到目送他们走出公园。
余田田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问陈烁:“你想让我看什么?”
陈烁说:“我想让你看的,你不都已经看到了吗?”
十二月的风刮在脸上像是锋利的刀片,一不留神似乎要把面颊都划伤。
余田田看见那对生活富裕的夫妇终于消失在公园的大门外,慢慢地收回了视线,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陈烁。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笑着感谢他的好意,谢他帮她看清了张佳慧的谎言。
可是内心深处还有一种躁动不安的情绪在升腾、发酵。
他不过是个旁观者罢了,却轻而易举看穿了张佳慧的谎言,大概是出于对她的怜悯,所以帮她揭穿真相,不让她继续蒙在鼓里。
可是他会怎么看她?
真是个傻子,自以为是地像朵白莲花一样以德报怨,谁知道不过是个乞丐试图把好不容易讨来的钱塞进路过的富人口袋里。
她的脸上渐渐地没了血色,抬头再看陈烁时,果不其然从他眼里看到了怜悯与同情。
她的呼吸一下子有些堵,这时候才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傻子。
无地自容的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陈医生:热狗,对于大家都觉得你比我萌这一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热狗:汪觉得大家都很有眼光。
陈医生:对于这么多年我对你的辛勤教导,你有什么想说的?
热狗:汪觉得这么多年跟着你,没有学到你的坏脾气和臭嘴巴,汪真的很不容易——主人你在干什么汪汪?
陈医生(面无表情磨刀):准备练习练习狗体解剖。
☆、第20章
看余田田闷着脑袋不出声,陈烁挺吃惊的。
他以为她会大怒,会上前与张佳慧对峙,再不济也该露出愠怒的表情发发脾气,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一声不吭地低下了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余田田。”陈烁开口叫住了她,“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追上去?”
余田田没吭声。
“所以我亲自把你带来看了张佳慧的生活状态,你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你不生气?不想把属于你的机会要回来?不想把她的谎言拆穿让她无地自容?”陈烁觉得不可思议。
余田田忽然就有点无奈了,她抬起头来看着头顶昏黄的路灯,有些好笑地问:“你以为这些事情是只要我想,就可以做到了吗?”
“为什么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余田田好笑地看向陈烁,他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所以她与他面对面的时候真的要很努力地抬头仰望他。
他很配合地低下头来与她对视,所以她看见他的面容逆着光,只有那双眼睛亮得非比寻常,还带着点不理解与置气的成分。
她当然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他觉得自己浪费了时间陪她来跟踪张佳慧一场,结果她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余田田看了他片刻,忽然平静地问他:“陈医生,你说说看我是什么人?”
这真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陈烁想也不想地说:“你是一个牙尖嘴利,护理技术很糟糕,脑子不大灵光还有点圣母病的人,有时候很好心,好心到有点蠢,有时候——”
“我 不是问你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余田田出声打断了他,然后又自己回答了那个问题,她说,“我是个护士,一个在医院不管再怎么工作,也和其他在病房走廊上跑来 跑去的白衣护士没什么区别的人。存在感就那样,病人如果不需要我,是不会叫我去病房的;医生如果不需要我,也是不会想起我的,更不要提领导了。”
陈烁眼神微眯,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 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影子,有些自嘲地说:“但张佳慧不一样,她是护士长,是独一无二的,是和所有其他穿护士服的人不一样的。领导都知道有她的存在,那个奖 给了她也是众望所归。就算我真的去找了院长,拿回了那个属于我的奖,那又怎么样呢?护士长还是她,我仍然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护士,你觉得我以后的日子还会 好过吗?张佳慧真的会给我好脸色,不会处处挑我的刺,让我在医院待不下去吗?”
“你胆子小到这种地步?你就没想过把她干的缺德事 捅出来,她有可能就当不了护士长,没法再对你构成威胁了吗?”陈烁气不打一处来,“你平时不是那么牙尖嘴利的吗?只要我说你一句,你不捅我一刀就好像活不 下去一样,怎么,为什么换个人你就忽然变成温顺的小羊羔了?等着被宰来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