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兰感觉到丈夫的异样情绪,依然温柔笑着,回握着他的手,把善解人意的体贴用温度传递,我没事。
当初飞蛾扑火般爱上这个男人,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数载,只要朝夕得以相守,她不求其他,何况浩浩天真活泼,两人虽不像亲生母子那般亲近,但也感情深厚。
陈玉兰珍惜并感激着这一切。
乔雪桐察言观色,见这对夫妻深情对望,情意款款,直到小浩浩一脸贼兮兮地拉自己的袖子她才回过神,“只是开始的几个月吐得比较厉害,现在还好。”
其实真正辛苦的人不是她,怀孕以来,口味变得尤为刁钻,而且进食时间格外诡异,所以往往某人处理完公事回卧室,没睡上几个小时就会被吵醒,冒着风雪开车出去,乔雪桐虽然心有不忍,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情绪一上来,连自己也控制不了。
所以现在的趋势是,乔雪桐的体重稳定增长,某人虽有夜宵“滋养”,却因睡眠不足而清减了几分。
“那就好,”陈玉兰微微一笑,“孕妇的禁忌很多……”她一口气说了好几样,“你要多小心点才好。”
“嗯。”乔雪桐点头,看向白雪纷飞的窗外,心里的温暖却无边无际,“他会照顾好我的。”
“姑姑脸红了,”小家伙一脸得意地嚷道,“羞羞!”小手轻轻刮了一下乔雪桐的鼻子。
乔亦政和陈玉兰相视一笑。
“孙小姐,老爷请你去书房一趟。”
乔老爷子大病初愈,又逢冷冬,这些日子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听说乔雪桐回来了,一时惊喜,自然是要见上一面的。
“好的,”乔雪桐扶着腰站起来,笑容花开照水般甜美,朝两人微微颌首,“那我先去了。”
小家伙屁颠屁颠地想跟上去,被乔亦政长手一捞搂在怀里,试着挣扎了一下怎么都无法挣开,眼看姑姑就要消失在视线里,小浩浩是真的生气了,“爸爸你快放我下来啊!”
乔亦政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妻子,往门的方向走,小家伙撅起屁股,小粗短腿蹬了几下,温暖的空气懒懒地不想动,几乎一片平静。走出门外,一阵冷风吹过来,他猛地抱住爸爸的脖子,小脸紧紧贴住那温热的皮肤。
好冷啊!小家伙哆嗦着,脸蛋冻得红红的,“爸爸,我们要去哪儿呀?”
不一会儿,雪地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声,“耶耶耶耶!要去吃肯德基咯!”连路边一棵落尽叶子的树,小浩浩都不肯放过,两只小手围在嘴巴边缘,大喊道,“爸爸妈妈要带我去吃肯德基啦!”
大树颤了一下,抖落了一枝桠的白雪。
乔雪桐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温暖的墨香迎面扑来,喂养了古色古香的浪漫情怀。
老爷子正站在案前临字,听到声音连头都没抬,继续手上的动作,“你过来。”
乔雪桐不明所以,缓步走了过去,凑前看了看,宣纸上卧了一排黑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爷子笔锋一转,一个龙飞凤舞的“老”字跃然于纸面。
老爷子一生极富传奇色彩,曾立过战功无数,听说年轻时也曾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这么情深意长的诗,偏偏被他写出了一种指点江山的霸气。
乔雪桐站得腰有点酸,心想,老头儿叫自己来,不会只是让自己看他临的字吧?
乔老爷子正心无旁骛地落着款,一个漂亮而利落的收笔还不是结束,他把毛笔搁起,再盖上自己的印章,这才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书房里的椅子都是由珍贵的梨花杉木制作而成,式样很是古典,乔雪桐却不怎么坐得惯,虽然底下铺了软垫,但还是有点冷硬。
墨香缠绕,仔细闻一下,似乎还染了一丝其他的香味,乔雪桐偏头看过去,心中了然,老爷子正拨弄着一炉熏香,差点忘记,他临字的时候,总是有焚香的习惯。
这个世界上愿意出大价钱附庸风雅的人何其多,老爷子书房里也摆了许多字画古董,每日必定亲自打点,乔雪桐看得出,他是真的爱。
听说,那个无缘和他携手白头的女子,生前最爱便是这些。
乔雪桐心里轻叹,看不出老爷子还是个性情中人。
世人大多寡情,一声珍重一抔黄土祭奠的生离死别,随着日升日落,淡化在寻常的人间烟火里,人死了,日子还在继续,必须继续!
乔老爷子洗了手,又让人泡了一壶香茗,这才在乔雪桐对面坐下来,细细询问了一番近况,一场大病下来,那张苍老的脸孔失去了几分光彩,倒是眉色多了些许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