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来的及,可是不知为何,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幽禁的六年,头五年他还不甘着,恨父皇恨兄弟恨这世间一切的人和事,而在最后一年,他虽然还是不甘,却看开了许多,回忆着过去的种种,他被废固然是父皇留恋权位不放心他这个会取而代之的太子,但是他发现自己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这个太子并不合格,任性骄奢,不顾法律超纲一位纵容亲近自个的人……还有好色,虽然他自认为是风流,但是却真的改不了这个在别人眼里的印象。
现在如今重来了……徒元徽一剑挥出,刺中了一片飘落下来的树叶。
先从这些毛病改掉再说,然后更任性一些,让父皇对他放心。
第10章 0010
“孤刚才看书看得入神了,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徒元徽望着跪在面前的冯玉儿,抬眼淡淡地说道。
冯玉儿小心翼翼地说道:“玉儿想要出家,求爷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求爷成全。”
徒元徽坐了下来,然后指了指对面,示意她也坐下。
“谁给你的胆子,过来要挟孤?”虽然是呵斥问词,但是徒元徽语气却很平静,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冯玉儿的眼眶立刻挤红,然后说道:“玉儿怎敢要挟您呢,只是这一回可把玉儿吓坏了,如今还在后怕,若您有个三长两短,让玉儿今后靠谁?”
“所以你便动了歪脑筋,想投靠菩萨?”徒元徽似笑非笑的。
“玉儿不是这意思。”冯玉儿抹了抹泪,低声说道:“以后爷回了京,玉儿一时半会瞧不着您,可是这心里的记挂是落定了,总怕您再遇到这般凶险,又想着不能只让您疼玉儿,玉儿也要为您尽些心力,可玉儿能做的,便只舍身侍佛,为您求得平安顺达。”
瞧瞧,这多会说话啊。
这样一个妙人,上辈子他怎么就忘记了,连长相都记不得了。
徒元徽近身过去,手指抬着这张绝色容颜,调笑说道:“你这还不是想投靠菩萨,在心里认为孤……保不住你?”
徒元徽并不生气,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他想,就是上辈子的仇敌兄弟在他面前,他也生不起气来,更何况这点小事。
原本对于他而言,冯玉儿不过是他在金陵闲来无事的消遣,他的女人不计其数,多一个冯玉儿不多,少一个她也不少。
可是多了十多年的记忆,这冯玉儿,他觉得有必要好好护着。
徒元徽原本记不得冯玉儿的面容,不过,她给自己留下了个女儿,所以再仔细想想,也能记起来有关她的一二事。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次冯玉儿救了他,后来他就将人带回了京城别院养着,过上一段时日,冯玉儿有了身孕,她求着留下这个孩子,他就让人将冯玉儿送回了金陵托王子胜和薛松照顾。
毕竟养着贱籍女人和让贱籍女人生子不是一回事。
前者顶多说他厮混,后者就是明晃晃违背祖宗遗召了。
不过徒元徽对自己人特别心软,冯玉儿那么求他,他也没想一碗药灌了下去。
后来他也娶了太子妃,纳了绝色良娣,就渐渐忘记了。
他再得到她的消息时,她就在天阙山下那所宅院自尽而亡了,而当时,他们的女儿才刚刚满月。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的那些个兄弟打听到了冯玉儿的事,密谋几个兄弟一起发力,以此为借口攻讦他品行不端、失德不肖,违背太宗孝显皇后留下的遗召,与青楼女子厮混生子。
七皇子徒元绥甚至派人,就为抓到冯玉儿回京做证人。
当时徒元徽对此事一无所知,一年后风平浪静了,他新投靠的门人秦业才将实情告诉他,原来冯玉儿不愿连累自个,将孩子托付给王子胜和薛松后,便吞金而死,等他派人过去查核此事时,竟是连冯玉儿的尸骨都找不到了。
至于他和冯玉儿所生的那个孩子,如今想起,徒元徽颇有些憋屈,金陵王家打着替他分忧的名义,将他不满月的女儿扔到专门收养弃婴的积善堂。
而自己……徒元徽不禁摇了摇头,他那人品也的确该被废的。
他当初为了保住太子之位,不希望这事拿出来被攻击,就在女儿的事上选择沉默,只让秦业悄悄从积善堂将女儿抱出来养了。
后来他被废,到幽禁而死,也从未见过女儿一面,死前几个月,只听说这个取名秦可卿的女孩嫁到了宁国府贾家,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徒元徽便不知道了,不过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墙头糙的德性……徒元徽也不觉得他的女儿能好好地活着,更何况,他的‘太子妃’……也不会放过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