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1998年冬天(85)
“我冷。”林琴南不觉哽咽。
不管不顾的一句试探,她看着郑越钦那个妄图掩盖情绪却满是酸涩的皱眉,恍然领悟。
原来郑律动情是这个样子。
“那就起来。”
“你不拉我一把吗?”她讪讪地挤出一个有些谄媚的笑。
“你自己起来。”郑越钦像家长般严肃地用眼神警告她一眼,转身走进了书房。
是夜,林琴南睁着眼躺在被子里,等到凌晨,郑越钦没有回卧室,外面一片漆黑。她拿出手机,无目的地翻着相册。以前没有设备,所以和章山月的合影只有一张,但现在的相册里却满是她和郑越钦共同经历的片段。比如郑越钦睡觉睡到后脑勺的头发冲天;比如衬衫系差了一颗扣子还正儿八经在办公桌旁边指手画脚;比如某个周末跟着教程却做成莜面的豆角焖面,加班回家在夜宵一条街吃的打边炉;又比如在城市不同坐标一起看过的数百个日落……事情早就偏离了她最初的计划。
接着,她突然很想林宁生,非常想去扫墓,这想法有些诡异。
她快手快脚地换上衣服,拿了郑越钦的车钥匙,本想悄无声息地去,犹豫再三还是走到半掩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那个……借一下你的车。”
没有动静,她便推开门朝里张望,确认郑越钦靠在躺椅上,裹着毛毯,似乎是睡了。
本能性的,林琴南觉得郑越钦睡觉的姿势很奇怪——他为了心脏健康一直是仰天睡的,强迫症严重到侧着睡会自动唤醒的程度——然而他此刻在坡度不低的躺椅上朝左睡着。
快步走到落地灯旁边调高亮度,林琴南拨开郑越钦额头前的碎发,瞬间感觉到潮湿。他眉头紧锁,后背僵硬地弯曲着,额头上满是汗珠。
“你是不是胃疼?”
郑越钦微微张开眼,没说话。林琴南丢开外套匆匆去厨房烧上热水,然后冲进主卧,在架子上找到胃药,混出温水,继而送到郑越钦面前。
“吃药。”郑越钦睁开眼,面前的手掌上是两粒白色的药片。
林琴南十分专注地想把药塞进他嘴里,那张唇形优美的嘴却一动不动。视线向上挪,眼里满是怨恨,像是在说“你怎么才来”,发出的声音却是:“哪来的毒药?”
她知道郑越钦这是在翻上回于邝托她下毒的旧账,又把药往前送了点:“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到处都是我的指纹,门外还有监控能拍到我进出。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警察一定能找到我,我又没那个胆子往国外逃,一定会身陷囹圄。我不会冒这个风险的,放心。”
郑越钦似乎也没有太多力气还嘴,任她灌下了药,然后扫视了一眼她出门的行头。
“你这次又要搬到哪里去?”
“我不搬,在这住得挺好的。”
毛毯裹着的蚕冷笑一声,“你当我这儿是酒店呢?”
“别说话了,你看你这汗出的。”说着,温热的毛巾擦过脸颊。
“你是不是就盼着有那么一天呢?”气若游丝。
“什么?你现在是病榻上的葛朗台了?”林琴南看着毫无反抗之力,幼稚等级却直线上升的郑越钦,担心之余觉得好笑。
“那你得赶紧跟我结婚,不然我挂了你什么也分不到……”这边模模糊糊地说着胡话,那边却不接梗了。
林琴南忍了一会儿,眼泪决堤——郑越钦太过轻易地原谅了她的算计。她记得刚开始在他手下工作的时候,她和罗音一旦出现中级以上纰漏,他就会好几天不跟那个罪人说话。平时一切尽在掌握,不可一世又阴晴不定,爱记仇又擅长耍手段的郑律,现在蜷缩得像一只煮熟的基围虾,而且还在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郑越钦听见抽咽声,无奈地睁开眼,却看见林琴南背着光又哭又笑,好不吓人。
“难看死了,你在干嘛?”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别再喝酒了!非要喝的话……多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也不要忙工作就不吃饭……”断断续续的像是要咽气。
“你还没回答我,你去哪?”
“我想去给我姑姑扫墓,”毛茸茸的袖子突然抱住郑越钦,“但现在哪儿也不去了。”
“这么晚,你是准备去见本尊?”下巴被她的羊绒衫磨得有些痒,“起开,我出了好多汗。”
那还算高挺的鼻子却在他领口一通嗅:“我乐意。”
“过几天一起去吧。”
林琴南的手机在这个刁钻的时间点响起。
雷悦和汤岭的第一次争吵,好巧不巧发生在雷悦刚敷上绿泥面膜之后。
雷悦从卫生间走出来时,汤岭正在书桌上整理在格鲁吉亚拍的照片。
“今天你跟爸出去买酒的时候,你妈跟我说我们差不多可以要小孩儿了。”